爱情悲剧有时也是民族的悲剧


爱情悲剧有时也是民族的悲剧

----深陷于历史与现实困境的男欢女爱之十三

    汉乐府民歌《孔雀东南飞》(《焦仲卿妻》),是我国长篇叙事诗的经典之作。它所表现的是焦仲卿和妻子刘兰芝的爱情悲剧。他们的悲剧,其实是我们这个民族的悲剧;他们双双自绝于世的哀情,也是中国一切被压抑者的普遍哀情。因为,对统治者毫无约束力的、伪善的儒家礼教竟是如此蔑视普通人的感情,竟能如此肆意践踏人世间最高贵的爱情。

    民歌一个最大的特点就是朴实,贴近生活。《孔雀东南飞》所表现的就是一个普通家庭的典型形态。男主人公焦仲卿是“庐江府小吏”,一个兢兢业业,收入微薄的小公务员。女主人公是个心灵手巧、吃苦耐劳的家庭主妇,“十三能织素,十四学裁衣。十五弹箜篌,十六诵诗书。……鸡鸣入机织,夜夜不得息”。在他们的上面,焦家有一个刁蛮的长者(焦母,刘兰芝的婆婆),刘家有一个专横的兄长。在中国的历史上,婆婆往往代表着一种异化了的女人形象,他们年轻的时候深受社会压迫,年长之后却丧失了全部美好的女性特征,异化为比男人更可怕的压迫者。刘兰芝的哥哥则完全是一个父权的代表,因此诗中称他为“父兄”,所谓长兄如父。按照儒家的伦理道德,焦母和刘兄是各自家庭中的天然独裁者,也正是他们,联手制造了焦仲卿和刘兰芝的爱情悲剧。

    这场悲剧产生的最初原因,是焦母替儿子把刘兰芝休了,死活要把她赶回娘家。而焦母替儿子休妻的理由则很简单,简单得有些变态,完全是为了显示婆婆的权威没事找事。这用刘兰芝的话说是:“鸡鸣入机织,夜夜不得息。三日断五匹,大人(焦母)故嫌迟。非为织作迟,君家妇难为!”用焦母的话说是:“此妇无礼节,举动自专由。吾意久怀忿,汝岂得自由!东家有贤女,自名秦罗敷。可怜体无比,阿母为汝求。”两相比较,读者自然会得出一个客观的结论,刘兰芝含辛茹苦,可焦母就是看她不顺眼,故意刁难,决意要把她赶出家门,而且连儿子的续弦都找好了——“秦罗敷”。

    刘兰芝被焦母赶回娘家之后,她哥哥接手承担起棒打鸳鸯的角色。最初,县令派人来给儿子说媒的时候,这位“父兄”念及兄妹之情,还稳得住。没过几天,太守又派人来给儿子说媒了。这时,他终于忍不住要站出来说话了:“作计何不量!先嫁得府吏,后嫁得郎君。否泰如天地,足以荣汝身。不嫁义郎体,其往欲何云?”说白了,还是想攀上高枝,跻身富贵。其实,这也是一种合乎中国人生存环境的正常反应。

    可刘兰芝是个重感情的烈女,甚至可以说是个爱情至上主义者。于是,“揽裙脱丝履,举身赴清池”。焦仲卿闻迅,义无旁贷,“徘徊庭树下,自挂东南枝”。一对有情人,从“孔雀东南飞,五里一徘徊”的生离,最终变成了一个“举身赴清池”,一个“自挂东南枝”的死别。

    一对男女的殉情,是以自戕的方式抗争,除了引人同情、震撼人的心灵之外,他们对社会的现实影响终究是有限的。足以引起社会整体震荡、改变历史发展轨迹的是那些由于性问题而引起的武装冲突。

    西方人说,世界百分之七十的战争与女人有关。在中国,既有“冲冠一怒为红颜”的战争,也有数不清的农民暴动,这些农民暴动由肚子的饥饿而起,也由性的饥饿而起。

    孔子说:“丘也闻有国有家者,不患寡而患不均,不患贫而患不安。(《论语·季氏》)

    当女人作为一种财产或商品的时候,中国的不均,就不单单是物质的不均,也是女人的不均。因此,许多战争、农民暴动的背后都有着女人因素。以汉末的黄巾起义为例,它的内在动力之一就是性和女人,而黄巾军的秘书《黄书》所宣扬的其实也不过是道家房中术的变种。

    正史详细记载了平定黄巾起义的军事行动。但有关黄巾军的组织状况和信仰却资料甚少。不过,即使是被打败之后,张角的弟子仍然继续传授其道术,而且因此引起佛教对手的注意。后来正是后者记录了一些有关黄巾军活动的资料。这些资料证实,这些教派从事群交式的性修炼。他们把这种修炼称为“合气”。(《中国古代房内考》122页,高罗佩著,上海人民出版社 1990年11月第1版)

    中国的普通百姓无论人数如何众多,在权力与财富的压迫下总是最弱小的一群。因此,从性与婚姻的角度的来说,无论是想攀高枝的势利,还是以死殉情的坚贞,或是为争取性机会而发动武装起义的暴虐,它们的背后都有一种深深的哀情。(未完待续)

 

注:本篇为杨黎光·《我们为什么不快乐?》之五十八

           

下篇:杨黎光·《我们为什么不快乐?》之五十九  一个用心守护爱情的传奇 

 

杨黎光网站:http://www.yanglg.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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