穷困世界投射过来的凄惶目光
穷困,大伙都唯恐避之不及,可这世上的大多数人却一直就生活在这样一个世界里。世界的布局与人们的愿望从来就是正相反对的,只是人们只顾一门心思地企盼自己发财,而故意忘却了身边不堪目睹的事实。
其实,排除掉我们一以贯之的愚昧想象之后,我们可以看到:与其说大伙只顾发财但却生活在穷困里,还不如说是人们总是带着穷困的DNA做着自己发财致富而让别人继续穷困潦倒的卑贱大头梦。也许正是人类的这一愿望过于刻薄寡恩才导致了自己至今总是生存在这一想象与现实的严重背离状态之中。
地面上的世界疯狂而虚妄,而地底下的世界却令人难以想象;其实,我们都自认为是站在地面之上,而脚底下却一直就流淌着不堪的现实。穷人在想象的世界的里成了难以想象的极少数,尽管他们在这个世界上一直就占据着大多数;当偶尔的不慎使他们的身影显露在被想象占领了的世界的面前,我们除了惯性的轻蔑,继而惊讶之余的错愕之外,无法想象的神志错乱笼罩了人心。
法律是如此的尊严,可面对穷人的生存逻辑,它又是那样的毫无表情与惨淡而苍白!
社会公认的价值观其实没有预留穷人的突兀行为所必须要的空间,我们一以贯之的道貌岸然其实更像是一场虚幻的骗局与缺乏心肝的戏耍!
我们总是针对致富的喧嚣制定游戏规则,它们包括了法律、政策与广而告之的口号;可我们总是忘却了比清贫更为不堪的暗流,那随时随地都可能喷涌而出的汹涌澎湃的带着贫穷与不安的标志而赤裸裸的鲜红岩浆!
我们太缺乏怜悯之心,哪怕对自己的同类;我们太过于穷凶极恶,哪怕面对人家最后的凄惶;我们盲目地诉诸富裕之上的所谓法律,以至于有朝一日我们再也弄不来自古有之的法外开恩!如此地刻薄寡恩之下,我们理所当然地完全有可能在某一天面对黑压压一大片不打算再讲任何道理的层出不穷的暴行,这难以被称为文明的社会举动难道不是我们长期沉迷于富足的梦幻之下的自找?
其实,我们的所谓文明运动并非象自我吹嘘的那样崇高;其实,我们的发财致富运动更不是象我们言不由衷时所讲述的那样能得到普及。除去已然毫无魅力的谎言之后,发达其实就是少数人的嘉年华,而多数人就等着财富去怜悯与法律去保护,难道事实不是这样吗?面对如此不堪的没完没了的现实,我们怎么还能说得出那些早已习惯了的毫无创意的谎言?
比起我们民族现实中甚嚣尘上的民主、法制与经济建设中心之类,被穷迫困扰的大把大把的人群的生计如果得不到起码的给养,文明的篱笆将只能作为自欺欺人的摆设而根本经不起偶尔跃起的,只按照力学原理做牛顿运动的合理冲撞。
雨果大师以美丽与丑恶的残酷对照来宣泄现实中不平社会里的虚伪与梦想。他那最富戏剧性的鞭挞就是《巴黎圣母院》里面的奇迹王朝,那一声声凄惨的“行行好”响彻云霄,一直回荡到了富足显露的东方,乃至于我们每一个人的身边……
老夏
2010.12.18
附文:
穷人的世界服从另一种逻辑
何三畏
国庆60周年前夕,两个“有关穷人”的案子宣判。
一是深圳机场工友梁丽“捡得”和“转移”旅客巨额财物案。检察机关最终认定为“职务侵占罪”而不是盗窃罪,属“不告不理”的自诉案件,“失主”亦表示“不追究责任”,梁丽获得了自由。
第二个是“两兄弟劫人质筹钱救母案”,一审判决绑架罪名成立,哥哥张方述判处有期徒刑5年6个月,并处罚金2000元;弟弟张方均被判处有期徒刑两年,缓刑3年,并处罚金1000元。张氏兄弟当庭表示服判。
这两个案子在案发时都早已轰动一时,它的判决也就一直在人们的猜测和推想中。现在判决既出,各方的评论基本上认为,两个判决都“引入了人文的因素”,“迁就了弱者的命运”,“符合和谐理论”。对于应该被信仰的法律来说,这属于负面评价了。
关于梁丽“职务侵占罪”的处理结果,
而“兄弟劫人质救母案”的判决,虽然法官表示,是因为犯罪行为和悔罪表现符合轻判条件,但网络上还是有相当多的意见认为轻判了。的确,劫持人质的社会危害性是很大的。在这个案子中,人质并不“谅解”,完全可以理解,经历了那样的恐惧,她的感受不一样。
但是,案件中的兄弟俩和母亲,本身是处在非常无助的悲情之中,母亲的生命受到威胁,仅仅是因为他们拿不出救命的医疗费。兄弟俩自幼失怙,母亲艰难地养育了他们,他们要外出打工挣钱为母亲检查身体,可是,母亲的身体却等不及了,母亲躺在医院里,如果在那天上午10点以前,医院没有获得一万八千元的费用保障,即将放弃治疗。就在那天上午10点以前,在千里之外的两个儿子,举起“我只求有关部门能够贷款给我18000”字样的纸牌开始了劫持人质的行动。犯罪过程表明兄弟俩的精神处于崩溃状态。人心都是肉长的,法官虽说在量刑上没有考虑“救母”的悲情,但这样的“法外情”,谁能不“考虑”呢。
令人担忧的是,这个社会像他们那样悲哀无助的事件每时每刻都在发生,此时此刻也正在发生,有的母亲可能处于同样的绝境,但并无这样的两个儿子,而只能独自等待命运的处决。当张氏兄弟以那样暴力的犯罪手段获得“成功”之后,另外这些人将以什么样的方式引起社会的注意,从而获得社会的同情和帮助呢?第一个“跳楼讨薪”获得“成功”之后,不是全国各地的“跳楼秀”就此起彼伏络绎不绝了吗?
应该说,这两个判决真的“体现了对弱势群体的关怀”。问题是,穷人总是生活在“另一个世界”里,当他们人数过多并且太穷,法律拿他们真没办法!所谓进退两难,宽严皆误。
梁丽属于“无知民妇”,她和她所属的那个群体,她的生活跟她服务的深圳机场,实际上隔得非常远。我甚至设想,你就宣布那一包黄金饰品归她所有,如果不找人帮忙,她也可能做不成食利者,而是被饿死。所以,你无论怎么判,她可能不知道你们在判什么!
许多法律上的代价,甚至严刑峻法,穷人在走投无路的时候,都愿意接受,甚至成为他们的一种“次错”的选择。饥饿年代,会发生试图违法犯罪去监狱“吃固定伙食”的事件,就是这个道理。而在新时期,以“跳楼秀”讨薪的办法,因为效法的人太多,不仅被各地迅速“封杀”,并且辅以“扰乱公共秩序”的罪名加以拘留,仍然无法阻止。因为这样的处罚,比起他们所希望的收获来说,都是值得付出的成本。
穷人有穷人的逻辑。他们的牌打出来,照正常的逻辑,都可能被认为“不值”。原因是他们手上握着一把没法玩好的牌,连自暴自弃,重新洗牌的想法都有,最好是让你觉得“不值”,以便推倒重来。
对于现实社会来说,梁丽和张氏兄弟无论被重判或是轻判,他们那个阶层都是一个庞大的存在,他们的命运是既定的。但事情到了违法犯罪的地步,任何社会都只能以法律侍候。“贼心”和“劫持”会不会“频起”,那不是法律考虑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