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浪子,怎么对抗狼子?


  阮籍,依现在来看,就是个标准浪子。邻居家美少妇开个酒家,他颠颠儿地跑过去喝酒,结果没刘伶那酒量,晚上不到就醉趴下了。醉了怎么办?几个好友抬回自己睡觉?那算什么浪子。直接就睡人美少妇商住两用的酒铺里了。母亲故去,他“食肥豚饮美酒”。朋友裴楷来悼念一下伯母,阮籍不做礼数,爱答不理。庄子丧母,敲锣唱歌,是替母亲高兴,形体变元气,自然之理,何悲之有。阮籍似乎更嚣张:不关我事,该吃肉吃肉,该喝酒喝酒。

 

  有人说了,所谓魏晋名士,都是这么一群没心没肺的浪子,老蔡你九朝会是中式文化,干嘛非想往他们的生活方式呢?也不合社会主义荣辱观啊,我们要以骄奢淫逸为耻。

 

  说魏晋,就来看魏晋时代。

 

  曹魏,政治是稳定的,人民除了要打仗,内部还是安居乐业的。那个时代的知识分子,情操比较积极向上,治国安邦,也比较平和宁静。到了阮籍、嵇康他们的竹林时代,社会不再安定,司马氏和曹氏两大集团明争暗斗,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政治分化,社会动荡。礼义教统上,不再是规范人们的行为准则,而成了政治斗争的杀手锏。司马师要篡权,就得废掉齐王曹芳。理由是什么:毁人伦之述,乱男女之节。你骄奢淫逸,太不成体统了,赶紧自己下台吧,我都懒得废你。

 

  礼教不再是礼教,只是政客的刀,皇族的斧。淫乱的不是淫乱,不淫的反而最淫,天下人民表示压力很大,完全搞不清楚状况。在这样的环境下,身为文人士大夫的阮籍们,没有能力也没有兴趣参加夺权篡位的争斗,他们不愿随波逐流,不愿与司马氏这种人同流合污。他们感受到了政治的压力,但他们不屈从压力,而是要在其中挣扎生存。阮籍这些饮美妇酒而醉卧的行为,是对名存实亡、而且被阴险利用的礼教之反抗。作为一个文人,他们没法带兵10万,把司马氏灭了,这是他们的不幸。但幸运的是,他们是文人,可以撕去礼教的虚伪面纱,以疯狂的行动警告世人。

 

  那他们对礼教究竟是何看法呢。阮籍丧母饮酒,还因为这个被拿礼教当武器的小人谗言司马氏:这人不合礼教啊,发配边疆吧。但其实,阮籍对母亲的爱不下任何一人。三岁丧父,都是母亲把他养大成人。年轻时官府抓到一个杀母者,阮籍大怒:“杀父乃可,至杀母乎!”别人说杀父也不对啊,不能这么说。阮籍解释:“禽兽知母而不知父,杀父,禽兽之类也。杀母,禽兽之不若。”

 

  阮籍知道母亲去世的时候,喝酒,喝完了吐血数升。葬礼时候,吃肉喝酒,吃完了再吐血。“瘦瘠如骨骸支立”,几乎快死了。

 

  他不是无视礼教,是无法容忍虚伪被利用的礼教。不能建设秩序,他宁肯破坏虚伪,也不愿随波逐流。我不做浪子,怎么对付一帮狼子?这种生活态度,不值得敬仰么?

 

  正是这种承认礼教、又不堪当代礼教的虚伪;想回归自然又不能纯粹任之放之,让魏晋有良知的士大夫们痛苦分裂着。思想的分裂和心灵的痛苦、精神的紧张和肉体的欢娱,更突显一个个生命的鲜活。而这种矛盾心理,又因为本身文人士大夫的气质,把这些经历化成了让人荡气回肠的文学成就,和潇洒写意的生活方式,不能不说是珍宝。

 

  士大夫的真性情、真潇洒,历史上魏晋算是一个顶峰。不矫情、不虚伪,生命奔放、享乐先进。以后的社会,士大夫的生存危机更大,属于一个开放群体,可以考取功名挤进来,也很容易家境败落被踢出去。公卿之家子弟不争气,一两代堕落到实景平民的比比皆是。从整个社会层面看,穷书生硬骨气、考功名求发达都多了起来,闲情逸致、潇洒优美就难免少了下去。而且乱世之下、以疯狂对抗虚伪的执着,也不比魏晋这样突出。

 

  九朝会本身就算一家集粹历代宴饮笙歌的新文艺复兴设计型会所。用最美的生活方式,最美的景观典故,最精致的中国文化,最性情的魏晋士大夫情怀,可不可以?

 

  蔡明自留地“蔡园子”(点击进入博客圈),欣赏铸造生命力的家居,阅读大师心灵的设计,把玩优雅刺激的时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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