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股市20年20事（2）

上海证交所开业：市场开拓者的创造

    1990年12月19日，上海证券交易所在上海外滩北端的浦江饭店隆重开业，吸引了全世界的目光。当时的中国，姓“资”姓“社”的巨大问题横亘在人们的面前，改革开放出现了一定程度的停滞。但是，就是在这样的背景之下，证券交易所这种似乎最具有资本主义特征的事物在中国出现了。

    上世纪80年代末90年代初，国际风云突变。时任外交部长钱其琛在其回忆录《外交十记》中写道：从1989年6月5日到7月15日，短短一个多月里，美国、日本、欧共体和西方7国首脑会议相继发表声明，中止与中国领导层的互访。在上海，出现了外资撤资现象，上海的标志性建筑东方明珠也因为海外资金的撤离，面临着中途停工。全世界的目光注视着中国，揣测着中国改革开放的大门是否还会向世界继续敞开？

    1989年12月2日，时任上海市委书记和市长的朱镕基在上海主持召开了一次金融改革会议，国家体改委副主任刘鸿儒接受上海的邀请参加了这次会议。会议一开始，朱镕基就说，现在外资不进来了，国内资金也紧张，各方面都需要资金的时候，资金的路就断了。因此，这个会议要讲清楚两个问题，第一是要不要建立证券交易所，第二是要不要吸收外资银行到上海来开设分行。与会者在积极引进外资银行上意见相当一致，但在是否开设证券交易所这个议题上却出现了不同意见，一些人主要忧虑的是当时上海的上市公司太少，因此条件还不太成熟。朱镕基向与会的领导干部逐个发问，当问到体改办主任贺镐圣时，他回答说：“我的意见是不管它成熟不成熟，先建立起来，运作的过程中间逐步再来解决问题。”在朱镕基的拍板下，这次会议最后决定，成立筹建上海证券交易所三人小组，由当时的上海交通银行董事长李祥瑞、上海体改办主任贺镐圣和上海人民银行行长龚浩成组成。一贯雷厉风行的朱镕基当场宣布，证券交易所要在1990年内建立起来，他同时又对三人小组说：“你们不用担心，出了问题的话，我和刘鸿儒同志站在一线，你们站在二线。”

    三人小组接受了朱镕基授予的“军令状”，但具体工作应该交给谁，却一下子找不到合适的人选，工作也几乎陷于停顿。但是，1990年5月，正在国外访问的朱镕基向境外记者宣布，上海证交所将在1990年内开业。朱镕基这样说的意图是为了显示中国改革开放的坚定决心，但也使三人小组顿时感到了巨大的压力。就在这个关键时刻，上海人民银行的一位年轻干部尉文渊主动找到三人小组成员、上海人民银行行长龚浩成，表示愿意参与筹建交易所的工作。尉文渊是在1989年11月才由外地调进上海人民银行的，他希望通过这个工作来证明自己。于是，交易所的筹建班子很快作出了调整，一副千斤重担压到了尉文渊的肩上。

    当时的尉文渊虽然接下了这个任务，但对证券交易所的概念却还十分模糊。三人小组给他的全部指示只有一句话：“小尉，要抓紧。”他回忆说：“当时我对股市的感觉也就停留在茅盾的《子夜》所描绘的场景。在赴香港等地对证券交易所进行了一番走马观花式的考察后，马上明确了未来上海证交所的目标，要么不搞，要么就要搞出国际上一流的交易所。”筹建工作遇到了出乎意料的困难。最大的问题是确立交易所的地址，尉文渊带着一帮人满街转，很长时间没有找到理想的地方。最初的选址是在南外滩地区，那里有一大片商业储运仓库，地理位置较好。但就在这时候，上海大厦的一位副总经理约见了尉文渊，带他去看了浦江饭店，终于最终确定了交易所的地址。尉文渊的目标是把上海证券交易所建成国际一流，这是一个具有前瞻性的决定。当时，国际上的一些交易所大都还实行传统的交易模式，但尉文渊决定交易所要实现电脑化运作。有人提出疑问，上市公司也没有几个，搞什么电脑交易？但是尉文渊认为，科学的发展已经为我们提供了丰富的手段，我们现在建设一个市场，如果再重复老古董，那就没有意义了。后来的事实证明，上海证交所正由于给自己设立了一个比较高的起点，才能得到迅速的发展，在以后中国资本市场的发展中成为中流砥柱。今天，上海证交所早已搬离浦江饭店，但是那里却已成为中国资本市场的摇篮，它铭刻着那一代市场开拓者洒下的汗水，铭刻着他们的创造，也铭刻着他们的智慧。

    在上海为筹建证券交易所而忙碌的时候，中国改革开放的另一个前沿城市深圳也在积极筹建证券交易所。但是，深圳却遇到了不小的阻力。在深圳证交所出现之前，深圳的股票交易市场已经初见雏形，深圳已经在证券公司的柜台实行交易的5个股票受到了狂炒，在1990年4月到6月的两个月时间里，股价普遍翻了几位，史称“五马狂奔”。随着柜台交易的狂热，深圳股市的黑市交易也泛滥成灾，这终于引起了上层的高度关注。1990年秋天，《人民日报》内参转发了一封来自深圳的信件，信中认为，股票市场是资本主义的东西，关得越早越好，早关早主动。刘鸿儒在回忆这份内参当时所造成的影响时说：“这个内参抓住了领导层担心的要害问题，反馈上去了，但它反映得不全面，把问题说得严重了一些，而领导人的一些想法借这个机会就明确表示出来了，做了批示。”随之，北京的一些调查组开赴深圳，深圳市政府也开始了取缔黑市，整顿市场的行动。在这样的背景下，深圳再要大张旗鼓地筹建证券交易所，已经失去了有利条件，甚至产生过把交易所定名为“深圳证券市场”的想法。因此，尽管从时间上说，深圳证券交易所的开业时间是1990年12月3日，早于上海证交所，但它小心地把自己定位为“试开业”，原来分散在证券公司交易柜台的股票也没有像上海一样统一进场交易，一直到第二年的7月3日才宣布正式开业。在以后长期的发展中，深圳证交所一直落后于上海证交所，与它最初开业时的过度谨慎显然有很大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