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芙蓉姐”到“帐篷哥”


借助网络,一帮酷爱玩行为艺术的年青“哥儿姐们儿”很快窜红,这厢有“超女”、那厢有“超男”,一会儿“芙蓉姐”、一会儿“犀利哥”……这令喜欢围观凑热闹的学朋网友们真有些目不暇接、眼花缭乱!

其中,有一个族群很有点意思,其酷似的共同特征是:他们大都有着高昂的 “知识朝圣者”情结,拥有极为单一明确的“科举应试”功利目标,但由于命运不济或能力不及,或者不擅玩“主流应试教育”的游戏,或者根本就没有在“高端应试舞台”上耍酷的演技,却愣是“咬牙切齿”地喜欢在北大、清华这样的高端应试胜利者集聚地溜达踅摸,通过寄宿地下暗室、游住楼道帐篷等“艰苦卓绝”的旁听生涯,以期获得狭隘知识天国的“福音真谛”,走捷径实现自己梦寐以求的“朝圣理想”。从早年走红网络的“芙蓉姐姐”,到近日网上窜红的“帐篷哥哥”,就是这样一种“变异群体”的两个典型代表。

当年,80后“芙蓉姐姐”,在北大附近地下室寄居多年应考无果,万般无奈下走“网络圆梦”路线,通过网络上传自己的生活写真照片而很快走红,惹得网友们很是围观了一把。无独有偶,近日又冒出个90后“帐篷哥哥”,据说该哥哥已考上山东某理工科高校,只是不满自己那所高校(“周围同学不爱学习”)的“学习氛围”,(“热爱学习”的)他“用了一个学期的时间说服父母”,毅然决然地退学来到北京,寒冬夜住清华园楼道帐篷,刺骨昼到北大旁听课程,目的就是要“想挑战一下自己”……我不知道这位哥哥的“英雄事迹”是被嗅觉敏感的网友无意“发现”的,还是像当年芙蓉姐那样自己耐不住寂寞主动“上传”的,不管怎样,他们“精神分裂、行为诡异”的症候是无比酷似的。

而且,你要知道,像赵铭同学如此这般有心劲、有勇气、有理想、有追求的“较真哥儿姐们儿”,在当下我们应试文化氛围日益乌烟瘴气的社会中,可不是一个两个,而是一批批一群群,前赴后继。记得若干年前(多则十年少则五年),我曾赴西宁讲学,学员中有位青海某省直机关人事局官员,他给我苦诉说,在北京上大三的儿子“毅然决然”地退学了,起因是一次去做家教被一位家长“刺激”了:那位家长问他是哪家大学的,他答说是地大的,人家说只想请北大清华的,就因为这句话,这位已经上到大三的“哥们儿”就较上真了,无论老师家长好友怎么劝说都无济于事,一定要退学重新参加高考,不考上北大誓不罢休!

……不好意思,说他们“精神分裂、行为诡异”有些不厚道,但我实在想不出别的什么恰当词语,来表达老朽对身陷应试泥潭不能自拔的小秀们“焦虑万分而有无可奈何”的情态。对此,先不要情绪化地做价值判断,但我想,有如下几点“常识性”的质疑总是可以的吧?

——在我们现行“大一统、一刀切”的大学体制下,所谓“千校一面”已经成为不争的事实,在这种情况下,山东高校与北京(清华北大)高校的“学习氛围”真的大到那种“环境决定命运”的程度吗?日前因顺路到北大校园走了一遭,其人来人往、车水马龙、人声嘈杂的“集市氛围”,是无论在全国各地哪座校园都能体验的,我真没感到它的“文化氛围”究竟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在现代网络已经普及、世界日益平坦的时代,“学习知识”难道就主要是到课堂上去听所谓大师讲课吗?比如,这位山东学子,选择的计算机、新闻、经济和市场等课程,难道主要靠不惜代价去“旁听”就能够学出真本事的吗?所谓“计算机”,现在就如同农民伯伯的锄头、工人叔叔的锤头一样,是每个新生代人生活和工作的必备工具,你竟然傻到背乡离井去北大“旁听”计算机的课?这不有些可笑吗?至于新闻、经济与市场这些日常生活中比比皆是的“知识”,你不知道直面生活在干中学的重要性,反而无比天真地期望到北大旁听到什么“真知识”,这不有些荒唐吗?再说,你以为通过非正常方式“旁听”到的东西,与人家通过“正常科举”途径堂而皇之地在那上学得到的东西,真的就是一会儿事儿吗?那未免太天真了吧!

——一个青年人不注重内在修炼,将主要时间精力放在练内功上,而是一味地、狭隘地、生硬地追逐外在环境条件及功利目标,不是主动地适应环境而是被动地强调环境适应你,这是不是在“思想方法”或“心智模式”上需要有所反思和调整呢?想当然地以为北大清华知识多而不顾死活地往那里凑热闹,是不是与我们很多国人都想当然地以为银行钱多而争先恐后地到那里钻营,有着一脉相承的价值取向、行为倾向和惊群效应?如果这样的群体盲动成为一个社会的常态,其后果恐怕是可怖的:个别幸运者过了河,而大多却被踩踏致死!

因此,在我看来,围观“芙蓉姐”、“帐篷哥”的同时,我们每个人是不是都停下来反观一下自己:哪些心态和行为反映的是一种与时俱进、不可逆转的“时代进步”,而哪些心态和行为实际上折射出某种看似前沿新锐、实乃陈腐不堪的“无奈骚动”?当今社会新生代面临的最大困境就是:以互联网络为核心的多元技术进步来得往往异常迅猛,但根植于“官本位、大一统”传统中的文化价值观,却像“坚硬的稀粥”一样异常柔韧粘滞而具有可怕的代际潜移渗透性。二者相激相荡、复杂耦合的结果,就是我们在网上常常看到一群精神有些分裂、行为有些怪异的“红哥姐们儿”,他们可以说是传统科举应试价值观与网络数字化生存时代扭曲激荡出来的一个“变异组群”,是当代青年人在转型社会、双轨体制下人性异化人格扭曲人生迷惘而呈现在网络平台的一种牺牲祭品。

奉劝这些“红哥姐们儿”,咱们不在热闹的人潮中玩这些“行为艺术”好不好?何况这样的行为一点不“艺术”,除了酸楚、无奈、滑稽之外,什么也没有!也希望广大网友学者们,可怜可怜这些孩子们,咱们不要再以同情、慈善、居高临下的目光死盯着“关怀”他们,不鼓动、不围观、不喝彩、不忽悠,让他们一边儿呆着冷静地凉快着,慢慢反思自己的所作所为——那么,有网友可能反问:你这篇东西又是什么玩意儿?实在话,我也说不清楚,你说是什么东西就是什么东西、说不是东西就不是东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