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林格已走,麦田里谁来继续守望?


     

塞林格已走,麦田里谁来继续守望?

徐晓

“有那么一群小孩子在一大块麦田里做游戏。几千几万个小孩子,附近没有一个人——没有一个大人,我是说——除了我。我呢,就站在那混账的悬崖边。我的职务是在那儿守望,要是有哪个孩子往悬崖边奔过来,我就把他捉住——我是说孩子们都在狂奔,也不知道自己是在往哪儿跑,我得从什么地方出来,把他们捉住。我整天就干这样的事。我只想当个可麦田里的守望者。”

这是《麦田里的守望者》的一段话,这段话被评论者解读为书中主人公16岁的霍尔顿的人生理想。小说的作者杰罗姆·大卫·塞林格,于2010127日在美国新罕布什尔州的家中逝世,享年91岁。

《麦田里的守望者》写了一个问题少年的故事:16岁的中学生霍尔顿·考菲尔德曾在多所一流学校读书。学校里的老师和自己的家长强迫他好好读书,为的是出人头地,以便将来买辆凯迪拉克。而那些要求他好好读书的大人们,在学校里一天到晚干的,就是谈女人,酒和性,因此,他不满成人世界的虚假,根本没心思读书。相反,他吸烟、喝酒、满口脏话,与同学打架。等到第四次被开除时,他便一人来到纽约游荡了两天,住小客店,逛夜总会,滥交女友,在电影院里消磨时光,甚至召了妓女,最终,他彻底崩溃,躺倒在精神病院里。  

应该说,这是一个少年成长的悲剧,是扭曲的社会扭曲了一个本是纯洁的少年的心灵。麦田是纯洁而自然的,它象征着少年的心灵;成人世界却充满了虚假与欺诈,是一个无穷的深渊。这是一个可怕的现实:按自然的本能,人是应该健康成长的;但在黑暗的现实社会里,成长意味着毁灭,意味着要从悬崖边跌入深渊。

霍尔顿是一个先觉者,他自己不愿意跌入深渊,他还想阻止更多的纯洁少年跌落。他充当了一个麦田守望者的角色;但只有一个“守望者”是徒劳而充满悲剧色彩的。这是因为:如同《这条小鱼在乎》中的少年,他在乎每一条小鱼,而水中的小鱼有千万条。这还因为:成长无法阻拦,一个人总是要接触并不纯洁的社会,最终会从悬崖上掉下去,守望和阻拦是没有用的。他的悲剧类似于顾城的诗句:“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却用它来寻找光明。”我以为,这正是《麦田里的守望者》的可贵之处:知其不可为而为之。

《麦田里的守望者》出版于上个世纪,光阴荏苒,小说问世已经60年了,但它的价值却并没有随着时光的消逝而消减。书中描写的少年成长的烦恼在某些方面更加凸显,逃学乃至辍学少年在一些地区有增无减。“垮掉”、“叛逆”等词语仍是一些成人强加给青少年的标签。

无庸置疑,如今社会青少年的生活空间和学习环境正在发生着深刻变化。改革开放与市场经济的全面发展,一方面促进了物质和精神文明的全面进步,但另方面,唯利是图、拜金主义、享乐主义等已然成为青少年乃至主流社会的价值取向。青少年健康成长的环境堪忧:成人世界的虚伪、社会公信力的全面下降,特别是社会上层人物及精英阶层的“假模假式”比起霍尔顿生活的年代更“有过之而无不及”。如同不断暴露的大批腐败官员贪污受贿、包养情妇等,成为社会腐败的总祸根。成人世界的虚假与丑恶不断腐蚀着青少年的纯洁心灵。

霍尔顿似的逃学少年在当下中国还有多少?一个事实是,中国广泛存在着“富二代”现象,应该说,类似霍尔顿的反叛“富二代”是其中的主流。另据全国妇联的统计,目前全国18岁以下的流动儿童有1982万人,占到流动人口总数的20%左右。当然,这里的流动儿童与霍尔顿的富家子弟的身份各有不同,但其流动的性质其实没有什么不同。

“富二代”与流动儿童成长的麦田其实都应是纯洁的,都需要霍尔顿似的人来守望。但令人遗憾的是塞林格已走,麦田里谁来继续守望?

2010-2-11        8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