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桌旁的不谋之谋(营销经典)


  

文/张从忠

 

       金庸笔下的黄蓉是个聪明女孩。在荒岛,西毒欧阳锋让黄蓉给他弄点食物,于是郭靖和黄蓉就打了一只野羊,把羊烤熟了,并打算给欧阳锋送过去。不想,洪七公却在烤羊腿上撒了一泡尿;而黄蓉却让郭靖把脏羊腿留下而把干净的送给欧阳锋;郭靖疑惑不解,但仍然照着黄蓉的话做了。可是,匪夷所思的是,欧阳锋拿到干净羊腿后,竟然怀疑里面下了毒,自己拿走了那条脏腿。于是乎,一代宗师被两个小鬼的所欺骗,吃了老叫花子的尿。这是金庸大师的不谋之谋,因为“静也是一种力量。”道理是:“无为”也是“有为”。就好象水是这个世界上至柔的东西,在任何容器里面,水都会随着任何容器的形状而改变。但是,水又是世界上至刚的东西。一旦形成了扑天盖地之势,它可以吞没一切。 
       再看看法国文化,特别是法国的美食也具有水一般的力量。众所周知,法国的皇帝拿破仑很成功、很骄傲,可他的结局是“滑铁卢”,他把赢到的和原来的老本全部赔光了,说白了法国因他而亡国。这时的法国人怎样活着呢?没关系,法国可以继续骄傲着,而且比拿破仑之前更有资格骄傲。是法国的美食拯救了法国。当英国人、德国人趾高气扬的涌进法国时,从来没见过如此精美的食品,这让他们欲罢不能。很快巴黎成了一个“大食堂”,好吃的东西都会让人吃一回想百回,何况是法国美食呢。结果是美酒加咖啡,温柔又富贵。占领军得到了温柔,法国人得到了富贵。不但还清了所有赔款,法国人还把这些乡巴佬的饮食习惯彻底改造,让他们把钱财源源不断地送到巴黎。拿破仑战场上没得到的,法国人在餐桌上得到了。 

       200多年以前,法国人布里亚·萨瓦兰写了一部美食圣经叫《厨房里的哲学家》。萨瓦兰(1755—1826)其人经历也算颇不寻常,出身于显赫的律师世家,1789年法国大革命那年当过国会议长,后来在巴黎又当过法官,1792年二次革命后罢职回到家乡贝里当过市长,再后来流亡瑞士洛桑,转又移民美国依靠演奏小提琴谋生,是当时美国唯一职业乐团的首席小提琴手,1796年才被允许回到法国。在人生的最后岁月专心为世人奉献了这本美食之书,这本在他死前两个多月才出版的书却使他得以名传后世。

       萨瓦兰作为法国大革命时的“反动派”,因害怕被捕后可能遭受死刑,穿越边境线逃到了瑞士,又跨过大西洋到了美国。经过这一劳其筋骨苦其心智的折腾,发现人最大的乐趣就是吃。吃既是原因,也是目的,也是一切。靠吃及赞美吃,作者在法国打下了一片天空,占有了一席之地,真可谓失之东隅,收之桑榆。他写道:“与发现一颗新星相比,发现一款新菜肴对于人类的幸福更有好处。”他把庸常而又凡俗的饮食,上升到如此高雅和崇高的境界。他写作时语意诙谐:“性畜吃饲料,人人都吃饭:可是只有聪明人才懂进餐的艺术”;“无论古今,无论东西。宴席之乐每天都普遍存在。它与其他娱乐形式相得益彰,但生命力远远超出其他娱乐形式。在其他娱乐形式缺失的情况下,她能对我们起到安慰作用”;“国家的命运取决于人民吃什么样的饭”。       

       在萨瓦兰眼中的美食也包含政治:野蛮人在大吃大喝中决定是选择战争还是和平;村民们习惯到小酒馆中谈论生计买卖之事;一桌饭菜对于谈判的双方来说能起到纽带作用;饭菜简直成了治国的手段,许多国家的命运就是在宴会上决定的。读一读历史学家的著作,你会发现所有的大事(包括阴谋)都是在饭桌上构思、策划和准备的。此外,美食也与社会政治息息相关,如美食如何使一个民族取得了胜利,流亡者为什么可以影响美食业的发展,一顿古典晚餐有着怎样的神奇效果……。美食的社会性,美食的时代性,美食的传奇性,在作家机智而又幽默的言语中超越了简单的美食概念,因而真正具备了“文化”的历史意义。 
        萨瓦兰认为:“与其他场合比,餐桌旁的时光最有趣”。 “厨师本质工作介于化学师与药剂师之间;厨师每天担负保养人体机器的运转的职责,其重要性高于药剂师,因为人们只是偶尔用得着药剂师。”只要拥有大厨师的头衔,便可与富豪名流竟风流。由此足见厨师在法国倍受尊崇的地位。大文豪巴尔扎克的评价是:“布利亚·萨瓦兰以一家之见,为美食家的乐趣正名。” 这使得法国成为具有艺术之美的世界食堂。

 
 

                                                                                           

                                                                                                       2010年正月  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