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菊小记
那天从花店门口经过,一瞥看到几盆怒放的菊花,真想停下上前,看看、闻闻,可是匆匆忙忙的我,还是没有这个时间。
以前不是这样的,在悠闲的日子里,我会手捧一杯香茗,伫立花前,那花的香霎时就进入血液骨髓中去了。如果恰逢一个艳阳的秋日,菊花、阳光、人,已经分不清谁是谁了。
我怀念菊,在所有的花中,唯一令我念念不忘,深刻挂念的,唯有菊。
童年时代,二姐爱菊,所以在屋前的东窗下种了几株,都是那种极普通的草菊,花瓣单薄,对我来说却是高等的欣赏物。趁着花开,采下两朵,插入瓶中,用淡盐水泡着,放在屋内,竟然也是满壁生辉。
渐渐长大,开始爱上花花草草,移植最多的,是九月菊。最初是从奶奶家移来几株,也没怎么搭理它,第二年蓬蓬勃勃的成了好几丛。然后分根,成为一片。继而院子里这一片,那几株,到处是这种菊花,一到秋天,满院菊开。因为太占地方了,以至父亲每年都要花费大量的力气来清除,这时我在一旁会哀求:“留下这一株吧,要不留下那一株。”父亲丝毫不为所动,依然进行着我认为的“破坏”。
其实父亲并不是花的法西斯者,相反,他也是一个爱花的人。有一年的秋天,他不知道从哪里一下子弄来好几盆菊花,那是怎样的花呀,花大如碗,花厚有十几层,花瓣有十多厘米长,这样的描述可能太枯燥了,当时我的感觉只有一个,那就是:“怒放”,是的,怒放,在那一天,在那几盆菊花前,我第一次真正理解了这个词的含义。
好多年以后,一部名叫《满城尽带黄金甲》的电影,让我再次领略到了这种感觉,但是,那是人为的堆砌,不是自然的神工。
也许是技术的原因,也许是土壤的原因,也许是菊花们给俘虏了,第二年,那几盆菊花再没有头年的盛状,只是比一般的花略为出色罢了,第三年,则泯然众菊矣。
也许,正是见证了一次菊的怒放,才使我至今对菊念念不忘吧。只有见过最瑰丽的东西,你的记忆才不会随时间而消逝。
有一年的初冬,和父亲清理院子里枯死的植物,父亲一把火点燃,烟熏火燎之间,骤然飘起一股清香,啊!是菊的香,与盛开时不同,盛开时的菊花是香中带甜,而燃烧的枯菊,是香中带冷,那种冷冷的香,凄凉、孤傲,让人心颤,这才是菊的真谛啊。
那时我想,这是怎样的一种植物啊,冬天时深深的埋藏自己,积蓄能量;春天时百花尽开,不与争艳;夏天耐经烈阳,顽强成长;如此的艰苦卓绝,为的只是秋来傲霜一笑。平庸的我们,生活于熙熙攘攘的尘世,是否能像一株菊花一样耐住寂寞,等待花开呢?!
后来才知道,菊原来还可以烧菜,我没有尝过,倒是用菊泡过茶,香气扑鼻,清肝明目。不过我觉得这都在暴殄天物了。菊,只可立于花前,静静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