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鸦习惯的形成



我喜欢画画,但是从来没有在科班学习过,属于那种东画西画涂鸦型的喜欢而已。仅仅是因为从小在一个艺术学院的大院里长大,父母的同事、朋友中很多人都是画家,亲戚中也有好多是画家。几十年来耳闻目染,喜欢画,也知道画画这事情不是那么复杂的,拿起笔就可以画,至于画得好不好是另外一回事,画得过瘾、自己开心就行。加上自己也很勤快,无论到什么地方,身上总是带一本速写本,画个不停。如果手边没有本子,甚至会“手痒”的在能抓到的任何地方画,早年的教科书上、练习本上、草纸上都留下了不少这种乱画的记录。我母亲最知道我这个“坏”习惯,因此上学时给我本子,怕我画到教科书、练习本上去了。当然,我读小学的1950年代,还没有正规的速写本,是一种叫做“拍纸本”的白纸小本子。家庭经济条件不好,父母要照顾我们三兄妹,生活费用很紧张,买“拍纸本”也是比较奢侈的。记忆中我读了六年小学,好像还没有用过六个本子,都是用废纸来画。母亲有时候把办公室不用的稿纸拿回来,反面是空白的,给我用线钉起来,也就当了速写本了。直到高中,我才买了真正的速写本,当时感觉是太奢侈了,不舍得用。1966年“文化大革命”的时候,流行“徒步串连”,我就带着这个速写本走了一个月。走到北京,天寒地冻,依然天天坚持画画,画了好多路途看到的事情。那个本子我好宝贵,一直带着画,结果后来在井冈山的招待所被人偷了,心疼了好久好久,因为所有这个时期的画都在那个本子里。自然,丢了再画,现在有好多个本子了。不过,这种从小培养出来的涂鸦画画的习惯,我到现在也改不了。

我的家庭虽然是个艺术家庭,但是父亲和母亲都是从事音乐工作的,父亲王义平是一个很杰出的作曲家,在音乐学院教配器法,母亲则是抗日演剧队的“孩子剧团”的小演员,到重庆之后再到国立音乐学院学声乐的。因此母亲很早就希望我学音乐,我虽然喜欢古典音乐,但是却从来不想学任何乐器,喜欢随手就可以做的画画。父亲倒是很民主,随便我,我这个画画的习惯,也可以说是父亲纵容、母亲支持而形成的。

1954年,我们全家刚刚住到武汉的“中南音乐专科学校”里,和“中南美术专科学校”在一个院子里。音专就是今天的武汉音乐学院,而美专则在1958年迁回广州,是今天的广州美术学院。我在这个院子里生活了几十年,自己的素质、品格,对艺术的了解和掌握,很大程度是在这个院子了给“熏”出来的。几百个美术家、音乐家、大学生挤在一起,朝夕相对,不受影响都很困难啊!

我们家最早住在大院的13栋,是个两层楼的教员宿舍楼,从我住的小房间看出去,是14栋的后面,有棵树,窗户好像个画框一样,框着14 栋的房子,我看着看着就想画下来。当时,我在大院里看见到处都是美专的学生在写生画速写,画树、画湖、画房子、画人物,老师在旁边指导,也看见他们在画室里的画架上画油画,很羡慕,那时家里刚刚从学校买了一些家具,其中有一个两层的高大的衣柜,我端了张小凳子,站在上面,打开上层衣柜的门,拿了毛笔就在门里面的画起来,家里的阿姨看见,从厨房冲过来,叫我住手,已经来不及了,那张“写生”涂鸦是我0现在能够找到的最早的画,那个衣柜我还保持在父母的旧居里面,有时候回武汉音乐学院的旧宿舍,会打开那个柜子看看,想起当年的“灵感”来的。


我在小学就很能画了。我武昌的解放路小学读书,那个学校靠近武昌的司门口,在闹市中,学校很小。解放前是一个教堂建筑群,解放后,教堂的一楼的部分、旁边的附属建筑、院子都拿来做了小学,而教堂二楼依然是做教堂用,好像到1958年大办钢铁的时候才不用了。虽然很小,但是那个小学的氛围在我记忆中还是很美好的。开心的生活、热闹的群体,我原是讲广州话的孩子,到这里之后要学武汉话,其生涩、粗硬感自然是可想而知,但是因为是孩子,学起来还是津津有味,很快就讲得流利无比了。班主任邓豫模看我画得很好,就让我用彩色粉笔在外面的墙报上画插图。几年下来,也就知道怎么做墙报了。这个传统一直维持到高中也没有中断,初中在武汉45中学读的,学校办公室主任姓闻,我们叫他闻主任,他也老让我去画墙报,当时一个同学叫张雁,北方人,高大英俊,写一手秀气的小楷,负责编辑、组织,我就画画做装饰,好几年间,学校的墙报就基本是他和我负责,不过要做好真是不容易,彩色粉笔写在水泥的黑板上,不好画出面积感,充其量也就是线而已,我也做了很多尝试,最后发展到用水粉颜色画,就好多了。不过黑板的底子是黑色的,如何突出正面的形象,还是破费脑筋,不过我们都有办法做好,我从初一开始和张雁合作做差不多每期的中学墙报,到初三已经感觉有点炉火纯青意思了。好多外校的人都来学习,闻主任也经常表扬我们两个,我自己也有点沾沾自喜呢!现在想想还是很幼稚的。

我高中是在离开家里很远的武汉师范学院附中,因为太远了,所以不得不住校了。张雁也在这个学校读书,到学校没有多久,我们的这个做墙报的潜力给学校发现了,所以,我们就搭档,继续做墙报。不过,我这个时候的兴趣已经转到连环画上,整天做梦要出版自己的连环画书,没日没夜的涂画,改编故事,画了好多好多画。那时候,做墙报归做墙报,是工作,但是平日就在书本的天头地尾涂鸦,用钢笔画,画画尽然耗费了我主要的时间,到高三的时候已经一发不可收拾,上课也画。物理课老师方定忠发现我上课时在物理书上画画,就把我的物理教科书收了。下课之后让我去办公室谈话,我吓得战战兢兢的,走到办公室门口,发现一堆老师在围观我那本已经成了连环画一样的物理教科书,哄笑一堂,有点得意,我也就不在乎了。这种涂鸦的经历,到1966年“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的时候终于结束,是因为“文化大革命”需要我画毛主席的肖像、宣传画、插图、漫画、做木刻、做红卫兵小报,我就不需要地下“涂鸦”,而可以大张旗鼓的画了,学校也全部停止了,我的画画、涂鸦也从业余的转向专业了。

 

 

2010年4月16日,于洛杉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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