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为何不“粉”写小说的李承鹏


  当代文学的绵软无力,挺让人失望。阴柔是风格,但如果没一点劲道,只剩下娘娘腔,就很腻歪。比如,像郭敬明那种疯狂流行的青春呓语,我觉得,没劲。

  现在一种看似很有劲道的文学来了。李承鹏最近扛出新书《李可乐抗拆记》,这本描写暴力拆迁这种恐怖幽灵的小说,得到太多夸赞。在这本书首发式上,洪晃、麦家、郑渊洁、高晓松等人都站出来力挺。此外,崔永元表示激赏,连宜黄拆迁事件中的小妹钟如九都当上了推介嘉宾。

  李承鹏很有人脉,更有人气。我估计,为这本书说好话的人,还会有很多。网上“粉”李大眼的人太多了。当然,很多名家大腕的评价,算不上矫情,也有道理。比如,洪晃说,“中国文学在房子被拆完以前,早就被拆得差不多了”;郑渊洁说,“中国缺少李承鹏这样的作家”。的确,这部小说在题材与价值方面,都提供了很好的指向。

  好话不想再多说,泛滥的赞美很无趣。当然,作为球迷,作为一个媒体人,我也是李大眼粉丝。他生猛的笔触、跳脱的幽默以及执着的犀利,我也喜欢。但是,对李承鹏小说,我能认同的是题材与方向,并不是作品本身。这小说写的,有劲道,却又难以击穿人心。说得直接点,欠缺艺术火候。

  李承鹏说,这个时代不仅需要深度报道,而且需要小说。有道理。对《李可乐抗拆记》,我的感觉是,与深度报道相比,它多了虚构与荒诞;与小说相比,它缺了内敛和余味。在写作手法上,又有杂文的讽刺与锐利在里面。这或许可以被视为“不拘一格”。不过,以小说迷的身份,我肯定地说,我不会“粉”李大眼。

  在我看来,好小说与坏小说的本质区别,不仅体现在题材与价值的选择上,更多还在艺术境界上。《李可乐抗拆记》中那些与暴力拆迁战争的场面,还停留在对现实夸大复制的成份。钉子户的自焚、苦斗、被强送精神病院等惨状,新闻之述备焉。李承鹏也说,写这小说受成都唐福珍自焚事件触动。艺术真实应该高于生活真实。如果艺术性不够,保留生活真实要比艺术虚构更有意义。

  当代小说在反映现实上表现得很不争气,连我这种时评写手在看多了权力阴险制造的离奇事件后,有时都有写小说强烈冲动。我经常天真地想,就是把那些引起公众强烈激愤的公共事件以虚构叙事记录下来,都要比市面上很多所谓的畅销小说要好看得多。很多热卖的官场小说,不过就是在打着为官场“祛魅”的旗号捞钱罢了。其中小说创作的技术与艺术,太拙劣了。

  但是,在我心中,小说永远又是最高贵的写作。一个真正的写作者,对小说写作应抱有强烈的敬畏感。那些粗制滥造的小说,实在是在制造罪恶的文化垃圾。马尔克斯的《百年孤独》、奥威尔的《一九八四》、索尔仁尼琴的《古拉格群岛》……这世界上有太多反映现实的优秀小说。而这些作品的伟大,绝不仅仅因为反映现实,也不在于挑战了所谓的底线,包括那些政治小说。,最重要的是,那些小说的艺术价值养得起相关题材。

  当代小说在反映现实上疲软无力,与话语环境并不足够宽松有一定关联。李承鹏也一再表示《李可乐抗拆记》顺利出版太不容易。自宫与妥协当然是损害文艺质量的重要原因,但我坚信,只要作家有足够的艺术水准,一定还是可以创作出优秀作品的。事实上,只要了解国外那些伟大作品的创作背景,就不会把写不出好小说都推给外部因素了。

  这里我想推荐两个中篇小说,一是2008年第12期《人民文学》上的《罗坎村》,一是2010年第4期《收获》上《沿河村记事》。前者获过不少奖,评价较多,我不赘言。后者《沿河村记事》是广东作家魏微写的,内容记述沿河村多年各派政治势力斗争纠葛的故事,“平等”、“民主”、“反独裁”之类的旗号,都被扛出来,其中还写到村民通过“化装”,开“军车”运输应对高额的路卡收费。这情节与前些天媒体报道的河南农民用假军车牌照偷逃368万过路费的事,很相似。这些小说都让我强烈感受到中国当代作家的努力,是题材与艺术并行的努力。

  光有劲道算不上好小说。相比与李承鹏的小说,我更喜欢魏微那样的小说,因为其中包裹着小说绕不开的艺术。我也希望喜欢说真话的李大眼,能凭着他的聪明,将来写出更有艺术高度的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