笃牌片

    ——童年记忆之2

 

像我这般年纪，从乡下出来的人，应该都能清晰地记得这样的场景：

几个男孩，每人手中拿一叠纸做的牌片，相互使劲往地上扔，以掀翻对方，把对方扔在地上的牌片赢到自己手中为目的，最后的胜利，是看谁手中赢的别人的牌片多。

这个游戏，就是笃牌片（音）。

笃，在吴中方言中，有扔甩的意思，但不完全相同。

在笃牌片的游戏中的笃，其实是一种智力和体力交汇的“扔甩”，是有技巧地扔甩。

牌片，一般使用两张纸叠成的四方形的游戏工具，也称为牌阁。

至于为何叫这个名，我确实不知，也没有考据过。

反正，这是每个男孩子晴天必玩的一种游戏。

在今天的城里人，无论男女老幼看来，笃牌片是一个特别不卫生的游戏。

具体做法是，用两张纸，分别对折成长条，十字交，把露出的一端顺时针折叠，翻转覆在交汇处，依次类似，到第四端，折叠之后，插入第一端折叠之下，自然契合，形成一个四方形的牌片。

游戏过程，也叫笃。

参与游戏的人，先剪刀石头布，输家先把自己的牌片“埋”在地上。

埋在地上，其实就是放在地上，但这放，是很讲究的。

它讲究放的四周无隙可乘，所以，形同“埋”。

而猜赢的一方，则要仔细观察端详对方的牌片，寻找下手的机会。

一般会选择找有缝隙的地方，如果没有，也会找牌片的角部，用自己的牌片，用力，但很巧地砸下，以掀翻对方为目的，这就是笃。

如前所言，笃实在是一门很艺术的活，力气的拿捏，角度的选择，都很讲究。

如果对方的牌片无隙可乘，还要讲究一次掀翻不了之后，对方反击可能对自己造成的伤害。

这样一来二去的，把对方手中牌片赢到自己手中，是唯一的目的。

小时候条件好的孩子，喜欢用作业本上的纸做牌片，这样的牌片做起来比较工整，而像我这般，要是赢了，还会把牌片拆开，看纸是否没有用过，没用过的，用手抹平了，钉起来，还能当练习册用呢。

内急的时候，赶上没草纸，把牌片拆开，掸掸干净，权作草纸用了的，大概也不少。

今天的城里人，如果能够想象到这场景，大概会恶心死。

但，这就是生活，过去的生活。

笃牌片时，如果大家都用纸做的，这游戏很公平。

有时也有人选用厚纸，比如，挂历纸。

挂历纸厚，做成的牌片厚实，不易被用作业本和报纸做的牌片掀翻，

所以，掀翻厚纸做的牌片，实在是一件很值得夸耀的事。

当然，还有用纸箱纸做的牌片，那是牌片中的王，比较少，一般因其厚重，纸牌片跟它不在一个量级，它被笃下去的时候，掀起的气浪，比较容易掀翻薄弱的纸牌片。

不过，箱纸板叠的牌片，比较笨拙，不像纸牌片那样熨帖，容易暴露出被攻击的缝隙，所以，被掀翻也常有。

如果把纸牌片当做步兵的话，箱纸板做的牌片，其实就像坦克。

坦克在不平整的地方，还是容易被借巧劲掀翻的。

所以说，笃牌片是一项很讲究体力和智力的艺术活。

如今故乡乡下的孩子，他们手中玩具，跟城里人跟电视上的，大致一样了。

不知道他们还会不会笃牌片？

或许，他们听都没听过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