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好哥们马嘶诗集《热爱》所作
《有兄弟,却为孤独客》被我以为是马嘶2009年年度好诗。我们这一路走来,什么都缺,惟独没有缺过兄弟。那晚在小酒馆,我们一干人反复朗诵这首诗,窗外月照疏桐,我们心里淅沥哗啦!
“80后”马嘶
“三十岁以后,我们就苍老了/只能‘小二’加‘红牛’/它的颜色适合这个年龄”——《生日之歌》
十年前,我们这帮约莫20岁的小子初出茅庐,却已在诗歌的江湖上四处烽火。2001年初,安徽的曹鸿涛创办民刊《冬至》,口号为“80年代出生诗人力作展”;6月,我在重庆创办民刊《诗与思》,亦响应80后一代;10月,张进步等在西安创办《新文学观察》,主要刊发80后写手作品;差不多同时,在成都的熊盛荣、田乔旗帜鲜明的创办了《80年代》。对于我们这一代人来说,那是风起云涌的一年,朋友们从各处传来消息,然后在纸上的梁山聚义。那时候大家才刚刚接触网络,诗友们互通消息主要靠书信和报刊,我搬过无数次家,至今依然珍藏着那些年的书信,有时候一闭眼,就能清晰的想起朋友们的字迹。
这一年,我却还没有与马嘶认识,自然也没有和他通过书信,但循着我们交往的轨迹,这一年很重要。正因为这纸上的梁山,我才得以结交熊盛荣和田乔,当次年我学着前辈们在江湖上漫游时,才得以在成都认识他们的好友——马嘶。
恰也因为这因缘,78年出生的马嘶曾一度被我以为是80后,按照诗评人老刀(即曹鸿涛) 的提法,78年改革开放以后出生的人也都可视作80后,但马嘶有没有这样认同过,我从不知道,也不用多问,对于我们来说,代际划分的粗暴之处显而易见,只是我们更愿意把这般大小的朋友引为兄弟。
这自然是差不多的人生际遇所带来的惺惺相惜。
“酒吧达人”马嘶
“我向你们请教的不是写诗/是敬仰那千杯不醉、万杯不倒的身体/也不是来学习‘诗人良心’的问题/是深刻领会你们年近半百的语录:‘谁热爱诗歌,我就热爱谁’”——《如此不安》
认识马嘶那时候我们真穷啊,至今我们几兄弟见面都还唏嘘。记得2002年我去成都第一次和他们厮混,在四川师范大学外田乔的租房里我们喝着最便宜的老白干,感慨没有钱去附近的小酒吧唱歌(还好田乔的现任老婆姗姗做得一手好菜)。又过些年,我到成都去,田乔开着车全程陪送,一天晚上他对我说,东灵明天来我们家吃饭吧,我们有大房子了。第二天,我们早早的喜洋洋的就去了,为兄弟们过上好日子高兴啊。我不知道马嘶有几套房子,但这两年他也是开车全程陪送的人,更狠的是,他一直陪我们喝大酒,然后有各色美女开车送我们回,更送他回家。
绕有兴味的是,当年去不了酒吧的穷小子,马嘶成了酒吧达人,我呢,则参股搞了一个酒吧。这几年每次在成都,九眼桥、玉林路、锦里都会有我们的醉影翩翩,更有一次我们在小酒馆见义勇为,把一个借酒撒疯的恶人打得落花流水,又见巡警望风而逃。我还发现了马嘶的两大特点,一是几乎每换一个酒吧,桌子边就会多出一个美女;如果他不在,永远有他的兄弟在酒吧招呼我们,直到把我们弄趴下。在这里我还要感谢马嘶,在我酒吧试营业的一次诗歌朗诵会上,几十号诗人们都喝着茶,只有马嘶频频要酒,坚决不让我打折,提着百威四处找人,从中午到晚上,也成就了他在重庆连续12小时喝酒不下火线的光辉战绩。
“兄弟开酒吧,我永远要支持”,这话听着怎么总那么温暖呢?
“高级白领”马嘶
“窗外黑夜如昼,我在这城市生活了八年/内心却从未有过真正的温暖”——《祝福》
印象中,马嘶很是潦倒了一些年,当老师、做小报记者,好象还做过流浪歌手和不成器画家。直到6年前,马嘶如的卢一声长鸣腾空一跃,被成都本土最大的地产集团收入彀中,一直做到中高层的位置。那几年他那个高调啊,经常在本土报刊的地产或时尚生活版上指点江山。然而鲜衣怒马的他为何一直住在“有点情色有点脏,有点怪异有点乱/与家乡那个小县城没有区别”的肖家河?是有意强调生活的反差,因此提醒自己卑微的来路?还是借此嘲讽锐意“向上”的世俗生活?还是刻意让自己清醒一点,能够时常从浮华的皮相中抽离出来,回到自我纷乱但是诚实简朴的内心?
我想是后者,当前年他离职前,来渝和我通宵饮酒,我知他内心枯涩,不为外人道。数年来,几乎没有休假,被迫夜夜笙歌,但三陪得再晚,次日七点来钟都得打着领带、打起精神去上班。作为诗人,他比我们任何人都清楚,那几年,他的江郎之困。
“郊县诗人”马嘶
“即使一个人,也要慢慢走过生活的高低曲直/背负罪过,内心诚实”——《夏至》
马终究还是要吃草才长得壮,才跑得快,才风神俊朗。辞职之后的马嘶休整了一段时间,然后和朋友合伙做了一个地产策划机构,主要接郊县的活儿干。
我注意到自此以后,马嘶的诗歌真是沾了地气,一日千里的好诗频出。可以说,在我们这极小的朋友圈中,这两年他的进步最大,创作也很繁荣。我为他那个高兴啊,觉得他妈的这帮兄弟总算有点出头的味道了。缘何?文无第一,倒不是说马嘶的诗歌成就是最高的。而是经过多年的磨砺,生活和诗歌的和谐共生,马嘶算是兄弟们中的楷模了。
那一日,我和马嘶闲聊,说起他在成都和附近几个郊县往返,一路上要看到多少风景,又离家乡是多么的近啊!我们这一帮小子,都是农村出生,穷二代在城市里艰难求存,疲于应付城市里的各种用度,又骨子里热爱山水田园生活,经常在午夜辗转,恨自己好高骛远、不合时宜。好哇,尽管这世道已经在深深的统筹城乡,我们恐再也回不到家乡了,但在路上的马嘶总好过久居樊笼。愿他多一些在路上的奔跑,把城市里的尘土抖落乡间,让乡间的雨水把它们和成诗意的稀泥。
附:
有兄弟,却为孤独客
马嘶
是男人,都容易把天下看作自己的江湖
梦有占山为王,自封俊杰,卵子大的事情,似乎波澜壮阔
十年前,我们穿布衣、吃粗粮,混迹草民之间
有酒穿心,有诗送行,惺惺惜惺惺
不祭天地祭热血,热血的青春
临风中,话别:二十年,我们还是一条好汉
我们奔赴前程,约定衣锦相见
我说,亲爱的兄弟,下一场大雨为你送行
那场雨,送走了兄弟,迎来了江湖
江湖中的你,行走天涯,衣冠楚楚,身怀绝技
他日,我在廊桥设宴待客,你从山上来
我们身边花容娇艳,酒肉穿肠。哦,四海皆兄弟
你终有自己的王朝,一朝之君啊,像个真男人
悠悠岁月,仪表堂堂。我懂江湖风风雨雨,不解桥下流水匆匆
他日,言多,语少。我真想再来一场大雨
那雨,困在心中,化了人间多少笑谈
有兄弟,却为孤独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