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风云(二) 第二章 (18)江青策划“智擒王光美”


 

 

          北京风云(二)

          刘少奇挨批 林彪外逃

                          王先金 编著

 

               第二章  红色风暴 (18)

 

                江青策划“智擒王光美”

 

江青一直嫉妒着王光美,特别是王光美作为刘少奇夫人,多次出访外国使王光美名声大振。拍电影,上电视,各报、各电台竞相报道,尤其是印尼街头,出现巨幅王光美画像……江青的心中不是个滋味儿。中国的“第一夫人”,明明是她,可是王光美却四面风光,在海外出尽风头。尤其是王光美英语精熟,又擅长交际,海外声誉颇佳。

江青决心要与王光美比高低,并因此对王光美嫉恨在心。

E493    1966年12月底,江青亲自出面找刘涛(刘少奇与前妻王前之女)谈话,拉她造反,说:“刘少奇问题的性质早就定了,现在不打倒他,是怕全国人民转不过弯来,要一步一步地来。你要与刘少奇彻底划清界线。”江青还说:“这些年我是受压的,你也是受压的。”

    由于江青的唆使,刘涛去找她的生母王前。经王前口授,刘涛在聂真家写了诬陷刘少奇的大字报。时间是1967年1月3日。之后,黄色大字报纷纷出笼。刘少奇对此非常气愤,说:“国民党骂了我几十年,还没有用这种语言!”

    1967年1月6日,清华大学造反派冒充医生从北京医科大学附属第二医院打电话给王光美,说她的女儿平平在路上被汽车轧断了腿,要动手术,手术台都准备好了,请你作为家长来医院签字。

    听完电话,王光美的脑袋顿时“嗡”了一下,话都说不出来。刘少奇一听,也焦急地站起来,说:“马上要车,我到医院去!”

这时王光美想到周总理的指示,忙说:“总理不让我出中南海呀!”于是,王光美让女儿刘亭亭和警卫长骑自行车去医院。过了一会儿,电话响了。那是亭亭打来的,讲话似乎很犹豫。亭亭说,平平是“粉碎性骨折”。接着,是一位“大夫”的声音,要求家长尽快赶到医院。这下子,王光美决定赶往医院。

刘少奇一听,站了起来,跟她一起去。于是,在警卫的随行下,刘少奇和王光美的轿车离开了中南海。

    他们很快到了医院。王光美一下车就见源源、亭亭被造反派扣在那里,没见到平平。源源一见母亲来了,就朝她喊了一声:“妈妈,他们就是为了要抓你!”王光美马上明白了一切,心想千万不能让少奇落在他们手里,立即快步迎面走向造反派,说:“我是王光美,不是王光美的都走!”造反派没想到刘少奇会亲自来,一开始愣了一下。警卫迅速报告上级,得到的答复是:“刘少奇立即回中南海,王光美可以去清华。”刘少奇不想马上就走,还想看看是怎么回事。卫士贾兰勋反应快,一把架起刘少奇坐回汽车里,开回了中南海。

    造反派把王光美绑架到了清华大学。在车上,王光美责问他们:“为什么用这种手段骗我出来?”他们明确地回答说:“这是江青同志支持我们搞的。”

这就是江青策划的“智擒王光美”!

E492第二天,所谓“智擒王光美”的传单,就从清华大学飞向四面八方,成为“爆炸性新闻”!江青很是得意,因为她利用红卫兵,羞辱了王光美,出了积在心中多年的怨气!

批斗王光美2周恩来总理得到王光美被造反派揪走的报告,一面给蒯大富(清华大学造反派头子)打电话要他放人,一面派秘书孙岳赶到清华大学要人。在总理干预下,造反派不得不放王光美回中南海。刘少奇见妻子回来了,只说了一句:“平平、亭亭哭了。”

    1967年1月份,北京建工学院的造反派几次勒令刘少奇去作检查。刘少奇给毛泽东写信请示:“我是否到该院去作检查?请主席批示。”毛泽东将这封信批示给周总理:“我看还是不宜去讲。请你向学生方面做些工作。”总理很快找建工学院的造反派谈话,制止了他们的行动。

就在这期间,戚本禹指使中南海一些人成立造反团、战斗队,几次到刘少奇住地来批斗刘少奇和王光美。             王光美在批斗会上

 

江青怨恨王光美的恶气还没有出完。1967年4月10日,在江青、陈伯达的支持下,在清华大学举行了30万人批斗王光美的大会。

王光美在众目睽睽下,被红卫兵戴上一长串用乒乓球串成的项链!

因为1966年王光美在随刘少奇访问缅甸时,在晚宴上,戴了一条由缅甸联邦革命委员会主席、革命政府部长会议主席奈温将军赠送的金项链。

江青在看电视新闻时,居然注意到王光美脖子上细小的项链。她大为不悦,因为她在王光美出国时关照过:“依我看,有时不戴首饰效果反而好。你穿一身黑丝绒,就像安娜.卡列尼娜那样,显得别致、出众!”

当她见到王光美违反了她的“规定”,就在接见红卫兵的领袖们时说:“王光美出国访问时戴项链,完全是资产阶级的作风。我本来不让她戴,她也答应我不戴了。后来,在看电视时,我却见她戴了项链!”

江青作为幕后导演的几句话,便使红卫兵们想出主意:给王光美戴上用乒乓球串成的大项链,对她进行羞辱!

光是侮辱人格、丑化形象、败坏名声,江青还觉得远远不够,她要置王光美于死地!江青加给王光美的罪名是:“一个美国特务!战略特务!战略情报特务!”于是,王光美被抓进了监狱,从1967年关到1978年,王光美才重获自由。

当时社会上就流传着一个手抄本《梅花党》的书,写王光美是美国特务的故事。

 

 

                张治中写信给毛泽东

 

文化大革命开始后,张治中的家也受到了冲击。在张治中最艰难的时候,周恩来出面保护了他们一家。1966年,周总理把张治中送到解放军总医院,改名叫林友文,不让家属去也不让通电话。据说借此机会保护了不少国民党高级将领。

听说彭德怀被打倒,张治中写信给毛泽东,听说刘少奇被打倒,张治中也写信给毛泽东。然而,张治中的这两封信都被周恩来压了下来。信寄到了周总理手里,周总理就派机关事务管理局局长高登榜到广东找张治中。高登榜对张治中说,周总理让我转告你:“你写的信主席收到了,你现在的任务就是好好休息,剩下的事我来办。”这个事是周恩来压下来了,实质上是保护了张治中。

有一次,张一纯推着坐在轮椅上的父亲张治中在天安门城楼上见到毛泽东。张治中对毛泽东说:“主席啊,您老人家走得太快了,我跟不上……党内的好多老朋友,那些元帅都被打倒了,您老人家怎么办呐?”

听了张治中的话,原本是坐着的毛泽东站了起来,他说:“文白兄啊,你放心吧,我们可以甄别嘛。”

张治中也站了起来,但他并没有说话,他很沉闷,闷闷不乐。

(1969年4月,张治中溘然长逝,终年79岁。)

 

 

               毛泽东与刘少奇最后一次见面

 

    1967年1月13日深夜,毛泽东叫秘书徐业夫接刘少奇到人民大会堂谈话。

毛泽东亲切地接待了刘少奇,一开始就关心地问:“平平的腿好了吗?”

刘少奇告诉毛泽东:“根本没有这回事,是个骗局。”

    刘少奇当面向毛泽东提出两点要求:一,这次路线错误的责任在我,由我一人承担,F330把广大干部解放出来,使党少受损失;二,我辞去一切职务,和妻子回延安或老家种地,尽早结束文化大革命,使国家少受损失。毛泽东建议刘少奇读几本书,具体推荐了德国动物学家海克尔写的《机械唯物主义》和法国狄德罗写的《机械人》。另一本是中国的《淮南子》。对刘少奇提出的要求,毛泽东没有正面回答。谈话结束后,毛泽东把刘少奇送到门口,叮嘱刘少奇“保重身体,好好学习”。

    第二天,其他工作人员都知道昨晚毛泽东与刘少奇谈话时,都很关心。刘少奇的秘书在给王光美送抄来的大字报内容和搜集到的一些小报、印刷品时,也关心地问:“不知毛主席同少奇同志谈了些什么?”

    王光美神情黯然地说:“少奇回来没有多说,只说他向毛主席提出两点要求:一是他承担这次路线错误的责任,尽快把受到冲击的广大干部解放出来工作,特别是许多老干部,他们是党和国家的宝贵财富;二是他请求辞去国家主席、中央常委等一切职务,携带妻子儿女去延安或者湖南老家种地,以便尽快结束文化大革命,使国家少受损失。前一段时间少奇就给毛主席写过一个东西,其中就有这些内容。少奇同志还说,毛主席见到他第一句话就问平平的腿好了没有,可见毛主席对我们这里的事还是很了解的。少奇同志告辞时,毛主席还送到门口并要他保重身体。”

说到这里,她从抽屉里拿出一页纸,说:“毛主席建议少奇同志读几本书。有三本还没找到,咱们分头找吧。”

结果在刘少奇的书房里没有找到这几本书,准备到北京图书馆去寻找,因形势发生变化,没有来得及。

毛泽东为何要推荐给刘少奇读这几本书呢?

恩斯特·海克尔(1834-1919)是德国动物学家,也是哲学家。作为哲学家,海克尔是主张“一元论”的,即主张世界一切事物皆是由某种一元物进化发展的结果。海克乐著有《普遍形态学》、《自然创造史》、《人类起源》、《宇宙之谜——关于一元论哲学的通俗读物》等,至于那本《机械唯物主义》,有人认为极有可能是《宇宙之谜》的别称或节选。

有人分析说,毛泽东认为人类发展不会停留在某一诸如社会主义的目标上,具体到革命上,也要继续革命,不断革命。他是要让对“文革”表示困惑和不解的刘少奇懂得事物发展的规律是“运动”、“变化”、“革命”,以及“有问题才革命,革了命又出问题”,对此,毛泽东和刘少奇两位伟人早已有了思想上的分歧。

狄德罗(1713-1784)写了《机械人》,他是18世纪法国哲学家和启蒙思想家,他还曾主编过著名的《百科全书》。狄德罗在哲学上是把世界设想为一个大系统,认为其中存在的只有时间、空间和物质,而运动是物质的一种属性,由于物质不断运动,永远处于变化的过程中,所以新鲜的事物层出不穷;所有的事物都相互联系,事物可以相互转化,转化又涉及到事物的变化。显然,这与海克尔《宇宙之谜》中的“粗糙唯物论”思想有相类似之处。

至于《淮南子》,这是一本著名的古籍了,毛泽东为何把它推荐给刘少奇阅读?或是随口言及,抑或大有深意?现在人们还没有猜透。《淮南子》(又名《淮南鸿烈》)是西汉宗室淮南王刘安招宾客所编写,内容十分庞杂,即以道家思想为指导,吸收诸子百家学说融会贯通而成,据称是战国至汉初“黄老之学”的代表作。刘安后因“大逆不道,谋反”而自杀。

 

    刘少奇虽然还是中央政治局常委,还是中华人民共和国主席,但是随着对他的批斗不断升级,电话撤了,文件停送了,情况日益恶化。

    1967年1月23日,华北局机关群众造反组织“一联”总部的头头,带领着“揪叛徒全国造反联络总站”的一伙人,找到李立三,要求李立三谈刘少奇的历史问题。实际上企图要求李立三证实刘少奇是“叛徒”。根据调查人的提问,李立三全面介绍了他在二十世纪二十年代与刘少奇先后在一起工作过三个阶段的情况。最后的结论是:“这三个阶段,没有看出刘少奇有什么大的问题。”李立三没有乘人之危,落井下石,把自己打扮成“革命派”。李立三的证词,使取证人大失所望。

    当时,从李立三本人的处境来看,与刘少奇的情况并不相上下,同样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在林彪、“四人帮”的迫害下,李立三于1967年6月22日在北京含冤逝世,终年仅68岁。

    大概就在这段时间里,有一天,邓小平的女儿毛毛在路上遇到刘少奇的女儿亭亭,对她说:“毛主席找我爸爸谈话了,要他‘为革命当黑帮’。”亭亭回家吃饭时,对爸爸妈妈说了,王光美不大相信,追问亭亭到底是怎么回事?是那样说的吗?刘少奇说了一句:“她哪儿编得出来?”

这期间,刘少奇对王光美说:“主席对我是有限度的,但是群众发动起来了,主席自己也控制不住。”

刘少奇从儿女买回的小报中看到张春桥等人说他曾经吹捧电影《清宫秘史》,还自称“红色买办”。刘少奇感到这是一个不寻常的信号,背后藏有杀机。3月28日当日就给毛泽东写信,驳斥张春桥等人在电影《清宫秘史》评价问题上的造谣诬蔑,以澄清事实真相:“我看过《清宫秘史》这个影片,记得是在毛主席处开会回来,在春耦斋看的。一起同看的,有总理周恩来同志,似乎还有胡乔木等人。看完就散了,我们都没有讲什么。”“我根本没有《清宫秘史》是爱国主义的这种想法和看法,不可能……讲这个话。”刘少奇要求中央进行调查。

可是,这封信不仅没有起到任何作用,相反,4月1日,各大报纸一齐抛出戚本禹的文章《爱国主义还是卖国主义?——评反动影片<清宫秘史>》。文章继续散布刘少奇赞扬《清宫秘史》的谎言,同时攻击刘少奇:“你就是睡在我们身边的赫鲁晓夫!”

刘少奇看了这篇文章,极为愤慨。他把报纸狠狠地一摔说:“这文章有许多假话。不符合事实,是栽赃!党内斗争从来没有这么不严肃过。”

    4月6日晚,在当时的政治高压下,刘少奇身边的工作人员成立了“南海卫东造反队”,到刘少奇办公室,面对面地质问戚本禹文章中提出的八个为什么,要求写出书面材料。他们还要刘少奇改变作息时间、打扫卫生、自己打饭等。

    4月8日,中央通知王光美去清华大学作检查。当天晚上,刘少奇突发神经性昏厥,面色青灰,嘴唇发黑,王光美赶紧通知门诊大夫。大夫来给了几片药,刘少奇几小时后才恢复。

    4月9日,得到消息:清华大学组织了三十万人大会,明天批判王光美。刘少奇听了十分气愤,大声说:“错误我自己担,为什么不让我去检讨?工作组是中央派的,光美没有责任,为什么让她代我受过?”

    王光美忙说:“清华大学的运动是我直接参加了的,应该我去向群众作检查。”

    刘少奇说:“你是执行者,决策的不是你嘛!”“有人在逼我当反革命。我过去不是反革命,现在不当反革命,永远不当反革命……去年8月,我就不再过问中央工作,从那以后,错误仍在继续。将来,群众斗群众的情况还会更厉害,不改后果更严重。责任不能再推到我身上。”

    刘少奇预感到情况严重,作好了最坏的打算,郑重地对王光美和三个孩子说:“将来,我死了以后,你们要把我的骨灰撒在大海里,像恩格斯一样。大海连着五大洋,我要看看全世界实现共产主义。你们要记住,这就是我给你们的遗嘱。”

    王光美忍不住哭了:“还不知道孩子们能不能看到你的骨灰呢?”

    刘少奇望着孩子们说:“会把骨灰给你们的。你们是我的儿子、女儿嘛。这一点无论什么人还是能够做到的。你们放心,我不会自杀的,除非把我枪毙或斗死。你们,也一定要活下去,一定要在群众中活下去,要在各种锻炼中成长。你们要记住:爸爸是个无产者,你们也一定要做个无产者。爸爸是人民的儿子,你们也一定要做人民的好儿女,永远跟着党,永远为人民。”

说完这话,刘少奇好像做完了一件大事,从桌旁站起来,坚定地一字一句地说:“共产主义事业万岁!”“马列主义、毛泽东思想万岁!”“共产党万岁!”然后在孩子们的注视下,离开饭厅,走向自己的办公室。

1967年8月8日,刘少奇又给毛泽东写了一封信,进一步表明自己的政治态度:“我没有在党内组织任何派别,没有在党内进行任何非法的组织活动。”信中正式提出:“请求毛主席、党中央免除我党内一切职务。”并明确写道:“我已失去自由。”这封信依然是如泥牛入海。9月13日,王光美被逮捕,他的儿女们被赶出中南海到各自的学校接受批判审查,家里只剩下刘少奇这位积劳成疾、病魔缠身而又被打伤难以行动的孤独老人。

刘少奇和王光美的小女儿刘潇潇那时才6岁,父母被隔离,哥哥姐姐们又离去,不准回家了。最后,刘潇潇和保姆赵阿姨也被赶出了中南海。

在把潇潇托付给保姆时,刘少奇对王光美说:“要记住小小的特征,将来一定要把她找回来。”

保姆赵淑君带着潇潇住进了中南海工作人员的宿舍,靠每月25元钱生活费,相依为命。(潇潇在人民群众中茁壮成长。1979年以北京市总分第二名的优异成绩考入北大生物系,后赴德国留学,1987年学成归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