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在现实中,企业家对市场的直觉和敏感是非常重要的,是直觉和敏感而不是可行性研究促进企业家进行决策的。这方面的例子可以说比比皆是。1975年,比尔·盖茨连大学都没有念完就凭着自己对市场的敏感和同伴开起了现在的微软公司,当初无论如何他们也是预测不到今天的发展态势的。不知这些创业者们当初是怎么进行可行性论证的?如果有可行性研究的话,我相信一定会与实际有相当大的出入和惊人的离谱。改革开放之初,一大批感觉机遇即将来临的工农兵甚至服刑出狱的人纷纷下海经商,结果成就了相当一批企业家。20世纪90年代初期中国刚刚兴办股票市场的时候,城里国有企业中出现了号召领导和党员必须带头买股票的情形,而与此同时很多乡下农民却大量借钱、雇人、借身份证排队买股票,结果这批人都发了大财。这些人完全是凭着对股票市场的敏感和直觉来决策的,根本没有可行性研究和计算过程,能说是科学决策吗?相反,1998年克莱斯勒公司与戴姆勒奔驰公司换股合并,倒是有非常翔实的可行性研究过程,事先被证明无论从什么方面都认为可行的合并,结果十年后被证明是失败的,最后两家只得不欢而散。
怎样的决策才算是科学决策呢?以投资决策为例。无论是内部实物投资还是外部收购兼并抑或是买卖证券,都要依赖于对净现值、内部报酬率、获利现值指数、投资回收期、平均会计报酬率等指标的计算。而这些指标的计算无一不依赖于未来现金流量和报酬率的确定。且不说计算过程隐含着太多的假设问题,就说未来现金流量这一变量吧,无论未来现金净流量计算过程多么复杂,最终要依赖于两个最原始的变量:未来销量和价格。就算价格始终是不变的,未来销量的预测虽然有着各种各样的数学计量方法,但有谁能够把未来若干年甚至无穷多年的销售量能够准确预测呢?虽然有误差是正常的,但是谁又能够保证误差不是太离谱呢?说白了,诸如销量等原始变量最终不还得靠“拍脑瓜”吗?这种建立在未来销量预测基础上给出的严密的可行性分析过程而计算出的各种科学决策指标,本质上不还是“算命”吗?如果说拍脑瓜决策是一种“瞎子算命”,那么上述所谓的科学决策不就是一种“计算机算命”吗?“计算机算命”和“瞎子算命”哪个更为“科学”?在这方面,颇有意思的一个例子是理性预期学派的代表卢卡斯。1982年卢卡斯与妻子分居,1989年正式办理离婚手续时妻子提出:如果卢卡斯在1995年前获得诺贝尔经济学奖,奖金的一半要归属她。卢卡斯觉得获取诺奖简直是天方夜谭,于是就答应了。然而,1995年10月卢卡斯果然获得了诺贝尔经济学奖。此时离约定最后期限还有80多天,卢卡斯不得不6年前的离婚协定将所获奖金的一半分给了前妻。这个真实的故事被称为“卢卡斯的女巫前妻”。
管理决策都是根据因果关系原理进行的。即问题—成因—措施—结果。但在现实中,原因和结果之间具有高度的不确定性。一因一果、一因多果、多因一果、多因多果等种种情形都可能存在,而且何为因何为果现实中很难确定。在这种情况下,管理决策简直就是一门艺术,很难说有什么科学做指导。很多人都知道牛顿,他还曾当过英国皇家造币厂的厂长。当时造币厂厂长的年薪是2000英镑,这在当时绝对是一大笔钱。做了一辈子牛津大学的教授,退休后又能得到这个高薪职位的牛顿,经济状况应该不错,可惜他临死前经济却很窘迫。为什么?因为炒股的结果。1720年的英国股市属于牛市。其中一只股票格外出众,即有着国家垄断权力的南海公司。1720年1月南海公司上市,股价128英镑,之后在股民的追棒下一路高涨。4月,牛顿忍不住了,投了7000英镑购买南海股票。股票继续高涨,仅仅两个月,当谨慎的牛顿把股票卖掉后,竟然赚了7000英镑!可是刚刚卖掉股票,牛顿就踏空了。到了7月,股票价格竟然达到1000英镑,增值近8倍。像所有踏了大空的股民一样,牛顿后悔极了!然而牛顿不服输,经过严密的科学计算,牛顿又决定买入南海,并且还借钱加大投资。结果股票开始一路狂跌,到了12月又跌回128英镑。牛顿没有来得及脱身,亏了2万英镑,相当于他10年的工资!牛顿输光了钱后说:“我能算出天体运行的轨迹,但算不出人类的疯狂。”
无独有偶,1997年诺贝尔经济学奖得主迈伦?斯科尔斯,以其著名的布莱克—斯科尔斯期权定价公式对金融衍生品的贡献而登上学术界和华尔街的颠峰。然而,2004年8月,他被告知曾经犯了一个严重的数学错误。美国纽哈文地方法院判决,斯科尔斯为对冲基金长期资本管理公司(LTCM)合伙人设计的一套避税方案纯属逃税行为,尽管LTCM向美国国税局应交纳的1.06亿逃税因公司破产得以免除,但公司的16位合伙人必须为此交纳1600万美元的罚款。而后斯科尔斯在短短数周内,在其金融理论指导下,使总资产达1300亿美元的全球最大对冲基金LTCM亏损了40亿美元,成为差点拖跨全球金融体系后的又一次令世人关注的失败。
类似这些例子还很多,无论是成功还是失败,能归结为科学还是不科学决策吗?决策是一项面向未来的前瞻性的工作,而未来最大的特点恰恰在于不确定性。而能否把握种种不确定性,很大程度上靠“赌”。从这个角度看,说决策就是“拍脑瓜”,你该相信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