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务员需要的不是泛泛的道德
杨于泽

　　民众对公务员的基本要求是什么？显然是干事、负责。如果公务员是“好人”当然好，这是老百姓求之不得的。但“好人”未必能干事、敢负责，如果二者不可兼得或暂时不可兼得，民众肯定宁愿舍“好人”而取干事、负责的公务员。
　　最近，江苏省南通市委组织部和人社局发布《南通市公务员思想道德和社会诚信行为规范》，明令禁止公务员有违职业道德和社会公德的40种行为，对公务员职务之外的18条生活约束，比如禁止观看黄色录像、不见义勇为、搞婚外情、违章搭建等，是这部“规范”的最大亮点。
　　对公务员提出一系列道德要求，据此制定其行为规范，自是很有必要。我们对“官”的要求和期待，一向提“德才兼备”。儒家提倡“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不仅高度强调道德的重要性，而且认为“德”生“才”。但道德是一个广大无边的范畴，不同职业、事务适用不同的道德，如果人不分职业、事不分彼此，一律适用相同的道德标准，结果是很荒唐的。
　　就拿德与才的关系来说，它们既可以合二为一，也可以是两张皮，在一个人身上不可兼得。“好人”未必能干事、敢负责，“好人”的一个极端形式就是“老好人”，处世圆融直到圆滑，外人凭个人好恶对他无可指责，但他就是不负责任。因为干事与负责就有可能得罪人，在道德上有可能失分，不干事，自然可以保持“名节”。“好人”还存在一种可能，就是他占据道德高地，变得自以为是。《老残游记》里的玉贤大人，是一个“不要钱”的清官，凡是被他的道德感“恨”上了的人都被他安上罪名，投进其衙门前的站笼里站毙。
　　才是可以与德分离而存在的，这时候，德并不是被取消和抛弃了，而是以某种外在规则的形式与才同在。比如我在当当网买过很多图书，在淘宝网上买过某些日用品，至今没有碰到过欺诈的事。这意味着网店是讲信用的，但这并不能保证网店经营者在网下就完全诚信无欺，更不能保障他们具有助人为乐的美德，更不能证明他们见义勇为、不看黄色录像。但是网店经营者在网上销售时诚信无欺，这就够了。
　　民众对公务员的道德要求，与对网店经营者的要求类似。人非圣贤，公务员也不可能是圣贤。公务员是一种特定职业，老百姓要求于他们的，不是要他们在道德上全面发展、全面示范，而是要他们服好务，尽职尽责。与公务员干事、负责相适应，当然要求公务员具备一定的道德品质，比如责任感、奉献精神等。这类道德品质，跟网店经营者的道德一样，可以内化到某种体制、制度、机制中去。
　　换句话说，一旦我们有了适当的体制、制度安排，公务员就会肯干事、敢负责。这样的公务员，如果在职务之外、生活之中也是道德楷模，那敢情好；如果他看黄色录像、甚至家庭不算和睦，似乎也无碍于他履行自己的公职。
　　南通市的公务员行为规范，代表着一种无所不包的道德标准，它想鱼与熊掌兼得，甚至什么都想得到。而实际上，老百姓宁愿只要其中一种东西，因为我们现在连一种东西都未必得到了。无所不包的道德规范，模糊了民众需求的焦点，实际上理想脱离现实，欲兼得、多得而最终一无所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