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一位师兄聊起国学热和唱红的事情,觉得这就是社会变革当中的文化冲突。正如一百年前一样,三十多年来我们一直坚持学西方,学着学着,学出了一身毛病,似乎从上到下大家都不满意。最关键的是,自诩有悠久历史和博大文化的我们,似乎也不情愿不甘心不耐烦总以人家的马首是瞻,好像很没面子,所以总要闹点儿自己的“模式”。当然,最关键的,是怕把自己给学没了。所以,就出现了前进中的倒退,转身从箱底里翻出多年不练的老玩意儿,吆喝起来,也形成了热热闹闹的阵势。可显威,可自慰,可娱众,可暂时发泄积郁已久的情绪。
如此这般,我们所面临的文化冲突,较之百年以前就更加复杂了。殷海光先生在《中国文化的展望》中,将一百年前的文化论争分为保守主义、自由主义、全盘西化和中体西用四类。现在起码可以加上“红文化”的第五类了,不知道还有没有别的东西随时要跻身其中。
这纷纷扰扰、你方唱罢我登场的文化乱象,显示了我们社会中新与旧、进与退的矛盾与冲突。偶然翻阅陈崧先生编辑、出版于1989年的《“五四”前后东西文化问题论战文选》,其中有一篇刊发于陈独秀主编《青年杂志》创刊号的文章,叫做“新旧问题”,作者是汪淑潜。其中论及的问题,让我们有恍若昨日、时光倒流的感觉。
汪先生在文中说:“吾又见夫全国之人心,无所归宿,又无不缘新旧之说,荧惑而致。”当时的情况是“政有新政旧政,学有新学旧学,道德有新道德旧道德,甚而至于交际酬应,亦有所谓新仪式旧仪式”。因此,“试观数岁以来,国法何以朝更夕改?政治何以举棋不定?曰:惟新旧之争故。人心何以涣散不宁?社会事业何以停滞不前?亦惟曰:新旧之争故。”看当时的情境,与今日何其相似!似乎任何一方的主张,都是信誓旦旦的。那么,新旧之争的根源是什么?汪先生说:“夫有是非而无新旧,本天下之至言也。”但是,天下的是非,“方演进而无定律,则不得不假新旧之名以标其帜。”
是的,我们喜欢眼见为实。可奇怪的是,如果说一百年前我们对诸多的选择还想“眼见为实”的话,那么,经过了一百年的风雨与纷扰,我们不是已经看清楚了吗?为什么文化的纠结不是简单了而是更麻烦了?问题的根本,可能已经不在于“新旧界限未明”,而在于积重难返的利益格局。
上者的“举棋不定”,带来了下者的“涣散不宁”,要想不折腾,都难。
举棋不定,涣散不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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