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济学难不难?


  

  对于这个问题,中国的一些以经济学家自命的人早已作了回答:经济学并不难、经济学就这么几条。我是持相反看法的:真有创见的经济学是很难的。那么经济学到底难不难呢?人们或许以为,经济学难也好,不难也好,跟大众甚至学者又有何干系?是否真的如此呢?对于这些问题,不妨观察一下实际状况。

  现在的经济学,已经分化成了诸多门类。属于应用型的经济专家中,有两种人是很受一些大公司器重的。一是公司财务管理专家、二是社会经济和行业走势分析预测专家。有的还被冠以某某大公司“首席经济学家”的头衔。尽管其中也有一些人干得算不上成功,就如从事其他行当的人必定会有失败者一样;总体而言,要成为这样的专家必须有真才实学,决不是发发空洞议论、吹吹牛能成事的。世上也绝少甘受愚弄的傻子公司。这样的专家的学业基础是什么呢?是会计学、金融学等应用经济学。

  当我国的一些企业力求在各重要方面达到世界先进企业的层次,邀请在国外大公司或重要公司任职的财务管理等专家来讲课,是相当重要的举措,也颇受业内人士的欢迎。绝大多数人自然也承认,这样的讲课者的学养和专业水准,显著高于中国同行。国内从业的人士要达到或接近相同水准,须付出巨大精力。与此种现状密切关联,人们也普遍承认,包括会计学、金融学、管理经济学等学科的国内的应用经济学,与先进国家相比明显处于较低水准。无疑,当今世界,各门应用经济学处于快速发展中。国内的经济界实务人士,真能够称得上基本掌握了高水准的应用经济学并用于指导实践,也决不是轻易能够达到的。

  社会生产和社会生活发展、演变至当前,对于社会各领域的众多专业人士(包括现代管理人员),掌握相应的应用经济学,已经是要掌握的基础知识的重要方面。换言之,发展很快的应用经济学已是范围很大的普通大众要掌握的基础知识。至于无论那一门应用经济学的研究上,真有新的学术成果,难度更是可想而知。

  上面所讲的经济学,是经济学中应用性很高的学科。其重要特征是:这些学科所涉及的知识,与具体的操作和经营问题密切相关。会计学、金融学、经济统计学等学科是如此,管理经济学、市场调查、企业兼并或资本运作等更专门的领域,操作性就更强了。同样地,绝大多数人也不会认为,这样的应用经济学不需要深入探讨,只是大路货而已。

  学术性更强的经济学,诺贝尔经济学奖获得者的研究成果是可供观察的重要例子。不管人们是否认为迄今为止诺贝尔经济学奖的获奖成果都够得上顶尖水准,其中的大多数属于经济学的独创性成果,当不会有重要异议。不必多说,这样的学术创新是极难的。学者和普通大众中发出的感慨:中国人多少年之后才可能有获奖希望!也是看到了经济学的真正创新之难。事实上,当今中国号称经济学家的众多人士,学术上从其正面意义看,至多是向别人传授一些常识,其间往往夹杂着自己的种种谬误。那里有什么属于自己的学术上创新之见。

  如果真是把经济学作为科学来对待,事情原本就是如此。就如对待其他各门社会科学和自然科学一样,谁又能说出使人信服的经济学并不难的理由呢?

  那么为什么又有一些人认为“经济学并不难”、“经济学就这么几条”,并且这类看法也得到大众中一部分人的共鸣呢?

  第一种情况是,人们将经济政策人为地拔高为“经济学”。普通大众确是既有资格也有能力对大多数经济政策进行评价,并表达自己的取向、态度。经济政策及其变化既事关大众的切身利益,经济政策也确实重要。经济政策也与经济学有某种联系。但是,这决非意味着可以抹平“经济政策”与“经济学”两者客观存在的界限。

  第二种情况是,当人们实际只是初步搞懂了经济学的某几点原理,甚至还只是了解一点经济学的皮毛时,却以经济学的行家里手自居。虚假的名人效应使一些人自感已经真够得上经济学家了,普通大众中一些人目空一切的作派,更使这类人飞扬跋扈。

  第三种情况是,一些人对某些重要经济原理采取庸俗化解说,却还极度自负地认为这是高水准理论的体现。例如,一位被捧为“中国当代顶级经济学家”,就认为“大学学费要提高,通过提高的学费,以增加更多的奖学金和助学贷款,来解决穷人上学的问题。”且不说“高学费反而有利于解决穷人上学”,究竟是真天真还是假天真的天方夜谈;从学术上讲,更需关注的是其隐含的前提:教育产品也需完全彻底地以市场价格出售。

  诚然,商品价格与供需状况的密切关联,是市场经济的突出标志和基本背景;绝大多数种类的商品价格在市场竞争中自然形成,是市场经济的本义。但是,尽管大多数教育产品也是由消费者购买的,迄今为止资本主义经济的发展史明确无疑地告诉人们:教育领域、教育产品从来就不是以典型的自行承担盈亏的公司方式运行的。除了国家的财政类型补贴之外,发达资本主义国家来自外部的个人或其他社会主体的巨额捐款,是这些学校支出来源的极重要部分。西方一些大学每年募得高达数千万、数亿、甚至数十亿美元的捐款,这样的资金来源状况,必然会对收取的学费额的确定发生重大影响。确凿无疑的事实表明:现当代社会,试图单纯调节学费高低、以纯市场化方式形成教育产品价格(学费),来实现教育的理性发展和合理布局,是完全脱离社会实际的。实际上,任何重要的原理和社会秩序、社会规则的产生,都取决于事物本身必然的演变趋势,因而也必定有自身的边界。不管人们起劲地挥舞的是老教条还是新教条,试图以某一贴药方包医百病,难以逃脱失败或碰壁的命运。就这个问题而言,市场机制的廉价解说者,是把具体的经济问题、社会问题,混同于经济规律或一般原理了。

  第四种情况是,人们以相当有限的、狭隘的常识和经验来评判自己几乎不懂的经济学。从思想资源讲,其中有些人使用的是早已过时的旧教条,另外一些人所得意的是新教条。虽然如此,其中的一些人却厚着脸皮,摆出一付什么都懂的救世主架式。

  第五种情况是,即使人们所讲的并非全然不对,往往也不过是一些常识或老生常谈而已。其实,社会的实际进程、大众和经济实业界人士的实践,早已远远地走在了他们的前面。以著名经济学家自居的名人们,其学术研究却并无什么重要成绩;其中的大多数人,本来就和学术研究不沾边;很大程度也脱离了社会实际;发发空话、大话、耸人听闻的话,倒真成了其专长。

  2011-8-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