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熊取胆的残忍与股市赔钱的残酷

白 明

最近，有关归真堂上市一事引发舆论沸沸扬扬。我刚刚看到报道，有70余位名人在2月14日下午联名签署了《致中国证券监督管理委员会的吁请函》，由北京爱它动物保护公益基金会工作人员送交中国证监会，反对归真堂IPO。大概看来，理由一是归真堂主营的熊胆业务不符合国家产业政策；二是熊胆行业经营环境可能发生重大变化，并对归真堂的持续盈利能力构成重大不利影响；三是归真堂在最近三年内存在违法行为。不过，在当今的中国证券市场上，许多上市公司的所作所为不一定都符合国家的产业政策，经营能力也是参差不齐，更不要说被爆料甚至查处的违法行为了，但迄今为止，也没看到有哪几家上市公司像归真堂一样受到舆论的如此强烈反对。我以为，社会公众反对归真堂上市的最大理由就是活熊取胆在感觉上实在太残忍了，无论是从人道主义还是从熊道主义来看，都很难说得过去。

忽然想起，归真堂的创立也不是一两天了，活熊取胆当然不是现在才有。同时，积极倡导“尊重生命、感恩自然”的理念，推动善待动物的公众教育更是日积月累，逐渐深入人心。活熊取胆挑战了“尊重生命、感恩自然”的理念，以往更多受到的是道义的谴责，而现在活熊取胆的企业居然要在中国的证券市场登堂入室，既然仅仅靠道义谴责当然是不够了，你们说“不”的时候自然也就到了。

中国的证券市场是什么地方？是一个令广大投资者眼中流泪与心中流血的地方，是一个最知道什么叫残酷的地方。君不见，近些年来有多少关于上市公司业绩造假的报告？又有多少上市公司高价圈钱的报道？还有多少上市公司存在内幕交易的报道？如果说归真堂干的是活熊取胆，那么，个别上市公司在中国证券市场上的所作所为则可以说是活人割肉。至于归真堂来到中国股市这个地方搞IPO，一方面真会找地方，因为中国的证券市场也是一个残酷的地方，另一方面也真不会找地方，因为证券市场上的广大投资者与熊一样，都知道“痛”。

将归真堂的活熊取胆与股市上的活人割肉相比，真有些共同点。人道主义也好，熊道主义也罢，都是一个“道”字当先，都要讲究一个道德底线。应当看到，取活熊的胆汁与在股市侵害投资者利益相比，一个不要熊的命，另一个不要人的命，看起来都是留活口，但一个是要熊痛，另一个是要人痛。实际上，两者还是有差别的，熊的痛是身痛，人的痛是心痛。当然，不排除有个别股民的心痛转为身痛，而最普遍发生的身痛则为神经衰弱、心律不齐、失眠、脾胃不佳、呼吸不畅等病症。

孟子评论墨家的“兼爱非攻”时谈到，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倡导“尊重生命、感恩自然”的出发点大体相似。我们虽然做不到老吾老以及熊之老，幼吾幼以及熊之幼，但起码能够做到不加害于熊之老幼吧。回到中国的证券市场，上市公司和券商可以有自身的利益诉求，但总要善待投资者特别是广大的中小散户吧。理论上，证券市场应该具有投资融资、价格发现、资源配置三大功能，而从目前来看，三大功能中只有半个功能是活跃的，其中，IPO的三高发行已直接否定了价格发现功能的有效性，在现有审批制度下资源配置功能也并不完善，而投资融资功能倒是有效，但并不对称，融资功能往往受到照顾，而投资者的投资收益却无从保障。试想，在这样一个功能残缺的证券市场上，投资者还活着，但投资者的钱却一如同活熊的胆汁一样被他人贪婪地吸吮。

对于中国的证券市场来说，已经有几千家上市公司挂牌上市，此时来了一个归真堂，看似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但因感觉上残忍，会给早已伤痕累累的中国股民心上添堵。说严重些，就是向伤口上抹盐。只要投资者利益得不到制度上的有效保护，无论是归真堂还是什么样的其他上市公司搞IPO，都如同鲁迅先生《药》中描述的那样，华老栓为华小栓请来热气腾腾的“人血馒头”，终究没有救成华小栓的命。熊道主义如此，人道主义亦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