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国际社会主义运动的代际划分和评估

——社会主义制度学之一

东方金融 

社会主义是对资本主义制度性弊端的反应，是试图用社会调节和社会控制的办法克服资本主义经济制度性弊端，以实现社会公正，从而达到社会进步和人类解放的一种思想、运动和社会制度。

马克思之前的社会主义思想基本上属于第一代社会主义思想——以空想社会主义为代表。马克思之前的社会主义运动基本上属于第一代的社会主义运动——以排斥、对抗、罢工以至武装斗争为特点。此时的主导阶级是互相敌对的资产阶级和无产阶级。资产阶级已经形成比较完备的企业、政党、政治、经济、金融以至文化制度，并且主导社会进程。无产阶级从自发破坏生产工具的盲目对抗，已经发展到组成工会，争取生存、经济以至政治权利，但是还没有组建政党，更没有系统的制度安排。

马克思主义是影响力最大的科学社会主义思想。马克思主义思想属于第二代社会主义思想。马克思科学剖析了资本主义，预见了资本主义经济危机，预见了社会主义、共产主义取代资本主义的历史趋势，主张无产阶级通过暴力取代资本主义，实行公有制和计划经济。无产阶级、社会主义公有制和计划经济是马克思接受并进一步设计，由列宁和斯大林在实践中进一步强化的一个完整的取代资本主义的、社会产品生产体系和社会制度。

马克思主义是操作性最强的先进思想。马克思主义运动，也称共产主义运动，属于第二代社会主义运动，其特点是有组织地夺取资本主义制度。无产阶级组建了第一个政党——共产主义者同盟，组建了第一个国际组织——国际工人协会，发动巴黎工人起义，成立了第一个无产阶级的政权——巴黎公社。马克思逝世后，在完整继承马克思主义的社会党左翼开始称为共产党。第一世界大战后期的1917年，在列宁的领导下，俄罗斯无产阶级发动武装起义，推翻了沙皇，建立社会主义的计划经济国家。第二次世界大战以后，按照苏联模式，欧洲、亚洲以至拉丁美洲先后有10多个国家通过武装夺取政权，建立了社会主义国家，形成了社会主义阵营。

社会主义计划经济的实践证明，社会主义计划经济是成功的社会制度，但不是好于资本主义市场经济的经济制度。上个世纪80年代，社会主义国家普遍放弃了社会主义计划经济，实行资本主义市场经济，加入了社会主义与资本主义结合的阵营。

社会民主主义思想提出后，经过一段时间的辩论，逐步被世界上大多数社会主义政党和部分左翼资本主义政党接受。社会民主党的主张受到无产阶级、中产阶级的欢迎，并被资产阶级接受。社会民主主义是第三代社会主义思想，伯恩斯坦是第三代社会主义的奠基人。2003年，社会党国际在122个国家，有168个成员，是世界上最大的政党组织。100多年来，有53个成员在50多个国家执政或者参政。社会民主党曾经在瑞典执政60年。社会民主党的参政和执政在资本主义市场经济制度上嫁接了社会主义，逐步建立和形成了社会主义公共服务制度。公共服务制度的建立极大地改善了所在国的社会环境，缓解了阶级矛盾，提高了劳动力素质，增加了就业，促进了资本主义市场经济的发展。社会民主党是世界上合法性比较高的主流政党。社会民主主义运动是第三代社会主义运动，是社会主义第一次以社会主流意识形态形式引导世界先进国家的社会发展。

事实上，是马克思主义两大流派（当然也包括其他社会主义流派）从20世纪初以来的积极活动，才极大地改变了世界经济社会的基本制度，促成了纯粹资本主义制度的消亡，并极大地促进了世界经济社会的发展。可以不夸张地说，20世纪是社会主义胜利的世纪。

社会民主主义国家的成功也绝不能用资本主义市场经济完全解释，更不是资本主义自我完善的结果。如果马克思之前的资本主义不接受社会民主主义，那么资本主义的灭亡是早已经发生的事情。资本主义僵而不死，是因为嫁接了社会主义，社会主义和资本主义的结合既挽救了资本主义，也部分实现了社会主义。社会民主主义使社会主义从空想进入实践，并取得成功。

资本主义在接受社会民主主义的那一刻起，纯粹意义上的资本主义已经死亡，马克思和列宁关于资本主义、帝国主义必然死亡的预测并没有错，社会民主主义是资本主义和社会主义的混血儿。社会民主主义吸收了资本主义和社会主义最有利于人类发展的精华，建立了消除两种思想弊端的机制，并逐步有效地消除了这些弊端，它是一个全新的社会制度。

社会民主主义国家的发展和成功是资本主义和社会主义结合的胜利，主要是社会主义的胜利，是社会主义公共服务弥补了资本主义市场经济的缺陷，挽救了这些国家的资本主义市场经济。第一、二次世界大战以后资本主义市场经济垂而不死，再现生机，不是资本主义市场经济制度有了本质或重大改进，也不是马克思和列宁的预测错误，而是社会主义为资本主义发展准备了适宜的社会条件。社会民主主义国家已经不是纯粹意义上的资本主义国家，而是有着不同程度社会主义因素的资本主义国家。从政府公共服务支出占GDP比重、公共服务产出占GDP比重、公共服务就业占社会就业比重、社会再分配占居民消费比重、居民消费差距等数据考察，欧洲，特别是北欧国家的社会主义成分已经高于资本主义成分，北欧无产阶级的多数已经转变为中产阶级。北欧是世界上初步实现了社会保障的地区。

社会民主主义国家首先实现社会主义的事实证明，马克思在经济高度发达的经济基础上实现社会主义的论断是正确的。而原社会主义国家向市场经济转型，证明没有高度发达的经济基础实现社会主义是比较困难和不可持续的。私人产品生产是公共产品生产的前提和基础，没有丰富的私人产品，就没有再分配的物质基础，也就没有公共产品的来源。高度发达的资本主义市场经济为实现社会主义提供了物质基础，不断完善的社会主义公共服务为资本主义市场经济发展提供不断扩大的空间。

社会民主主义国家首先实现社会主义证明，社会主义与资本主义之间不是非此即彼、不可调和的关系，在两者之间有一个广泛的共融的过渡地带。社会主义的社会制度与资本主义的经济制度结合，社会主义公共服务与资本主义市场经济结合是人类追求富裕和公平理想的必然选择、理性选择。

实践告诉我们：社会产品有私人产品和公共产品两大部类，社会生产有私人产品和公共产品两大生产体系。资本主义市场经济体系适合私人产品生产，但是不适合公共产品的生产，市场经济在公共产品生产领域失灵；社会主义公共服务体系适合公共产品生产，但是不适合私人产品生产，计划经济在私人产品生产领域失灵。

在没有解决温饱问题的时候，强调和侧重发展资本主义市场经济，首先满足人们吃、穿、住、用等私人产品的消费需求，有其一定的合理性。在基本温饱问题解决之后，人们开始追求医疗、教育、养老等公共产品消费的时候，强调和侧重发展社会主义公共服务，应该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从20世纪的社会民主主义和社会主义市场经济实践看，在单个国家范围内，在私人产品领域采用资本主义市场经济制度，在公共产品领域采用社会主义公共服务制度，可能是比较现实的选择。回过头来，事实证明，社会主义计划经济虽然在社会领域，在分配公共产品方面是比较成功的，但是在经济领域，在组织私人产品生产方面是不如资本主义市场经济的，是不成功的和不可持续的。

社会主义计划经济从苏联解体的那一刻起，第二代社会主义运动已经完成它在几十亿人口范围内进行伟大社会实验的历史任务，退出了历史舞台。第二代社会主义运动已经成功转入第三代社会主义运动。历史已经证明，第二代社会主义设计的计划经济并不符合经济发展的规律，不适应目前阶段的生产力水平。但是，马克思设计的计划经济不成功，或者说计划经济实践不成功，并不代表马克思主义思想不成功。

表2  国际社会主义运动的传承

中国共产党是信仰共产主义的社会主义政党。中国共产党的信仰来源于马克思列宁主义——第二代社会主义。 以毛泽东为代表的中国第一代共产党人，创立的毛泽东思想属于第二代社会主义思想——科学社会主义思想。中国第一代共产党人领导中国各族人民进行的是第二代社会主义运动。

以邓小平为代表的中国第二代共产党人，继承毛泽东思想，创立的邓小平理论属于第三代社会主义思想。中国第二代以后的共产党人，进行市场化改革和对外开放，属于第三代社会主义运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