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议中国单方面取消关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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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压迫人民币升值,理由是人民币汇率低估造成中美贸易不平衡,升值有助于减少美国对中国的贸易逆差。其实这个说法不成立。名义汇率可能低估,但由于没有价格和工资管制,实际汇率怎么可能长期低估呢?经济的一个变量被固定下来,其它变量一定会围绕它做自动调整的,其结果,实际变量就会趋于回复其本来面目。这是基本的经济学原理。人民币名义汇率被低估,国内工资和物价就会上升,最终,实际汇率就会得到调整。实际汇率总是要趋于呈现其本来面目,那么人民币汇率低估造成中美贸易不平衡从何说起?

况且,就算人民币汇率低估了,人民币升值后,美国的贸易逆差会因此而改善吗?美国的就业会因此而增加吗?不会的,因为中国出口美国的产品美国根本就不生产,也不可能生产。人民币升值不多,美国对中国的贸易逆差会不减反增,因为进口同样的产品,美国需要支付更多美元;升值多了,无非是美国对中国的贸易逆差转变成对印度、越南的贸易逆差。从2005年7月21日人民币对美元升值开始,至今人民币对美元升值超过30%,美国对中国的贸易逆差减少了吗?没有。不但没有,反而大幅增加。事实上,正是在这个时期,中国对美国的贸易顺差从两、三百亿美元一路上升到两、三千亿美元。想当年,美国说日元低估造成日美贸易不平衡,在美国等国家的压力下,日本于1987年签订广场协议,日元大幅升值,如今二十多年过去了,美国的贸易逆差减下来了没有?没有。虽说对日本的贸易逆差减下来了,但是对中国的贸易逆差增加了,不过是从对日本的贸易逆差变成了对中国的贸易逆差。未来,是不是要变成对印度、越南的贸易逆差呀?

人民币汇率不仅仅是经济问题,更多的是政治问题。西方国家面临结构困难(当然中国也面临结构困难,不同的结构困难),但由于政治约束,很难马上得到调整,于是经济很难在短期内恢复到健康增长轨道。政客们不会说自己无能,而会转移矛盾说人民币汇率低估抢了他们的饭碗。而且中国已经成为世界第二大经济体,这也使得遏制中国重新成为美国的利益取向。在中美人民币汇率博弈中,由于美国到底有印度、越南等国作为替代选择,而中国不出口美国也不能转向他处,因此中美处于不对等的谈判地位。在美国的压力下,人民币想不升值也难。不愿升,不就是担心出口减少、失业增加吗?你不升值,他天天反倾销、反补贴,并不指望赢,打官司就行了,产生的贸易摩擦就能对我们的出口造成大阻力。那么是升好呢,还是不升承受没完没了的司法调查好?两劣择其轻,只好升值。

我的问题是,为何宁肯承受人民币升值的压力,也不取消关税呢?

或许有人担心,我们单方面取消关税,他人不取消怎么办?但那又何妨?难道我们单方面取消关税就损己利人了?我们做对我们自己有利的事情就可以了,管他人干什么?我们做既对自己好,又对他人好的事情,难道有什么不好的吗?

又或许,有人担心取消关税会对国内产业造成冲击,产生就业压力。激进的、一步到位的取消关税当然会如此,但是只要宣布一个明确的时间表,有计划、逐步地把关税降下来,就不会对国内产业造成冲击、产生就业压力。当年加入WTO的时候,很多人就有此担心,但事实证明,加入WTO不但没有对国内产业造成冲击,反而给国内产业提供了巨大发展机遇;不但没有产生就业压力,反而转移吸收了几亿的农村剩余劳动力。WTO最核心的原则就是通过谈判,把包括关税和非关税在内的各种贸易壁垒降下来,扩大国际贸易。不否认,加入WTO有个双向降低贸易壁垒的问题,但也必须承认,新加入国贸易壁垒的降低幅度相对来说更大些,因为既有的发达国家成员国贸易壁垒本来就相对要低一些。

你要买的东西一定不是自己能够最有效率生产的产品。能够便宜地买到更好的产品,为什么要劳心费力地自己生产?不必担心我们在所有领域都没有竞争力。比较优势理论告诉我们,每个国家总有自己的比较优势产业,当然也总有自己的比较劣势产业。本来就没有竞争力的企业,为什么要通过贸易保护来发展?温室里的花朵是长不大的,那所谓的幼稚产业保护理论早已经被实践证明是错误的。当今世界是经济全球化的时代,竞争的形式已经发生了变化。不只是企业与企业直接的竞争,更主要的是生产链与生产链的竞争,是生产环节与生产环节的竞争。现在是工业链经济,哪个环节我们可以做,这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也不是企业谁所有,跨国公司全球运作,我们很难说是哪国企业,重要的只是有没有良好的投资环境。当年选择进口替代战略的国家,那个成功了?而选择开放经济的国家,却没有一个不成功。纵观当今世界,是发达国家的贸易壁垒高,还是发展中国家的贸易壁垒高?我们为什么要对经济事实视而不见、充耳不闻呢?我们为什么宁肯迷信教条,也不相信活的事实呢?

交易会使资源流到最善于利用它的人的手中。资源不可能长期闲置,失业不可能长期存在。就算一些企业短期会受到冲击,最终资源和劳动一定会流向最能有效利用它的生产者那里。这会使社会的总财富增加,所有人都得益。从另一个角度来讲,毕竟贸易是双向的,中国人要买外国人的商品和服务,就必须向外国人提供他们需要的商品和服务。外国人不是雷锋,不会免费送给我们商品来消费。于是取消关税就不会导致国人失业,因为如果你不能生产出外国人需要的商品和服务出来,外国人根本就不会和你交易。没有出口就不会有进口;进口越多,出口也会越多,当然,经济的总量也越大。再说了,假如真有本事做到只进口不出口,那岂不是开动印钞机就能换来iphone、波音与奔驰?天下哪有这等好事!那些花纸头最终都将回到中国,来购买他们需要的产品和服务,这样就业岗位怎么会减少呢?

与交易扩大相伴随的,是效率的提高与资源配置的改善。任何情况下,交易都是互惠互利的,而任何国家任何情况下,关税越低,人们交易获利的空间就越大。降低关税,国内消费者可以用更低的价格购买商品;商人可以用更低的成本引进技术、设备和人才,工业反而发展。今天我们外有人民币升值的压力,内有通货膨胀的困扰,在这种内忧外患的情况下,要发展经济、改善民生,降低关税无疑是最好的一剂良方。

降低关税不仅促进经济的发展,而且带来政治和安全上的好处。原则上,一个相互交易的社会,才是最为稳定和安全的社会。不是说交易中没有矛盾和问题产生,而是说一个相互交易的社会,利益交错,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损害别人也会损害了自己,因此大家都会保持一份理性,不至于做出过激的行动来。当今主要国家,不是没有矛盾和冲突,但为什么没有发展到不可调和的地步?正是因为经贸往来密切,利益攸关。是的,天下没有什么比让别人赚钱更安全的了。

英国便是降关税、开放经济而取得成功的最好典范。17、18世纪的英国只是欧洲列强之一,经过18世纪下半叶自由贸易主义与重商主义的争论,英国朝野上下逐步认识到自由贸易的好处,开始单方面实施自由贸易——不管对方关税多少,英国单方面降低关税。结果是什么?结果是,英国从列强中脱颖而出,一跃成为世界超级强国,被称为日不落帝国——帝国永远有被阳光照耀的地方。为什么太阳永远照耀他们?是因为人家勇敢地去迎接太阳!(与邵慰合作,原文将发表于《经营与管理》谢作诗专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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