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道口


  正月二十九日,是我三姨妈村有庙会的日子。三姨妈已经去世多年了,三姨父还健在。在母亲那一系亲戚的老人中,还能见上面的就只有母亲和三姨父了。母亲和三姨父都是近八十岁的老人了,由于住在乡下,我们这些在外工作的小辈们只能在节假日去探望他们。恰好今年的正月二十九日是星期天,且没有下雨,我这才有机会去乡下看望多年未见的三姨父了。

  三姨妈村的名字叫水道口,隶属兴平市丰仪乡。在我的记忆中,水道口村坐落在高高的土崖上,由于周围都是平地,从远处看水道口村,就像一个鸡嘴面南翘起在空中。水道口村距离渭河比较近,大约有五里路远,据老人讲,水道口村所以叫水道口,是因为古时候,每到渭河发大水时,汹涌的波涛流到水道口这个地方就停住了,他是住在下面村中人们避难的好地方。村中的神庙原来就建在崖下的窑洞里,神台上供奉着太上老君、灵山老母的神位,最让人触目惊心的是墙壁上的天地轮回图,那些在阳间作恶的人到了阴间,有被小鬼撂到石磨上磨的,有被投进油锅炸的,有被绑在柱子上用钢锯锯的,有被戴上鸡头、猪头、狗头去头胎的,那场景虽然很惨烈,但想到那些恶人死后能受到如此惩罚,对活着的人多少也是一点安慰和警示。文革期间,神庙一侧的窑洞里,是泥塑收租院,是人们将水道口村韩家组的一个地主残害穷人的事迹用塑像重现出来,作为革命群众和红卫兵小将忆苦思甜用的。听大人们讲,那个地主老财主人并不坏,只是没有管好那些狗腿子、下人,那些狗腿子、下人们狗仗人势,做了许多伤天害理的事情,解放后清算时大家都把罪行转嫁到老财主身上,可怜老财主被人民政府给枪决了。

  我第一次一个人去水道口,是在我八岁的时候,因我们家距离水道口有二十多里路,大人们多少有点担心。但水道口村独有的特征,几里路以外就能清晰的瞧到,增强了我独自到达的信心。从我们家出发到双山寺,在从双山寺的东门往东直走,是一条直通水道口的大马路,路的旁边是丈余宽的退水渠。每逢下雨天,各个村庄的雨水都汇集到退水渠,形成长长的水流,从西向东经桑镇、汤坊、丰仪三个乡镇到水道口,与水道口崖下从北到南的退水渠相汇流向渭河。每过春天后,成群结队的小鱼就在渠中游荡,是孩子们戏耍的好地方。过了夏后,无数的青蛙在水渠里上下跳跃,不时发出恼人的哇哇叫声。

  现在,水道口村变得很平坦,原来所拥有的一切特征都不复存在,都被人们起土给挖完了,通往东西南北的退水渠也被填平了。要不是有大弟陪同,小表弟在村路口接,我真找不到去水道口的路了。

  看到现在的水道口村,虽然家家都盖起楼房,村中的道路全是水泥路,但家家户户排出的污水却失去要去的场所,都淌到村中的水泥路上,真是水泥路变成了名副其实的泥水路。

  近几十年来,由于旱时多,雨时少,农村的许多人只知道多填多占地块,无人想到先辈们修的那些退水渠的重要性,再加上村级建设规划和管理跟不上,防涝防洪措施都被人们给忽视了,如果再遇到长时间的强降雨,村子被淹时,不知道大家将逃向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