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有大型企业的“悲剧”
韩雪亮
船大难掉头
国人都喜欢大，似乎一切只有大了才够好。房子大了，住房方够宽敞；事业大了，方才像个企业家。国人做事，十分偏好形势和宣传。盖此法有放大和缩小的功能，化腐朽为神奇。在努力发展的道路上，往往被目标所锁定、被阶段性的胜利所蒙蔽，进而忽视了“船大难掉头”。对于有着“国”字背景企业而言，一旦做大（通常情况下是被做大的），更是难以掉头。“国”字号企业所肩负的不单单是普通大企业所具有的一些特质，更重要的是要与政府挂钩。具有该特征的企业所表现出来的行为不仅仅是本企业意志的体现，更多的是融合了国家意志取向。因此在前进的征途中，一旦遇到问题或危及，诸如金融危及、行业冬天，想掉头就会困难重重。
难以脱去的政治抱负
每当提到政治的时候，无疑会首先联想到国家和政府，实则不然。对于企业而言，同样存在政治，对于国有的大型企业而言，其政治的色彩也就更浓、所蕴藏的政治味儿也就越明显。尽管政治抱负经常被描述为“一个领导人在一个国家或一个单位立志干一番事业并有所作为的雄心”，然而有三种主义却几乎成了其代名词。即，功利主义、派系主义和享乐主义。“无利不起早”这几个字经常被用来形容小商人，然而这种现象却是普遍存在的。无论是在政界，抑或是商界，均是大利大干、小利小干、无利不干或少干。如果从经济人假设的角度出发，就不难理解这种现象。对于国有大型企业内部的领导们而言，亦是如此。一旦遇到对自己升迁有益的事儿，或关乎个人经济利益的事儿，则从不敢懈怠。在企业，业务的发展对于领导们而言，犹如在政体GDP对于干部。尤其是在业务发展困难的时候，更是如此。对于中层以上的领导而言，唯有业务指标才是最重要，这不仅仅是因为业务指标与个人绩效挂钩，更重要的是关乎自己今后的升迁。他们也谈员工待遇、福利等等，然而更多时候不过是一面幌子。尽管他们也曾读到杰克韦尔奇曾经说过的“高工资意味着低成本”，但对此总是持怀疑态度。尽管他们也或多或少的明白其中的厉害，但是却鲜有人能够跨过横在他们面前的上一级的“指令性计划”。在很多情况下，“把合适的人放在合适的位置”只不过是一句空话，在国有大型企业更是如此。这一切都根源于两个字——“派系”。没有刀光剑影，但和平年代的派系之争只能用“明箭易躲暗箭难防”来诉说。团结在以班子成员为中心的领导之下固然没有错，然而和谐之下隐藏的却是一个个的小团体。只有到了晚上，集体活动的时候才能显露出来。派系内部的人员吃喝玩乐、信息共享、统一思想，当集体决策来临之时方能需求相互关照和保护。派系从一个个吃喝玩乐的阵营的林立最易发现。据来自港澳资讯统计的一组数据显示：252家带“国有”背景的上市企业，2012年年报中公开披露的业务招待费一项，总计65.25亿元。在“上市国企业务招待费用TOP20”中，中国人寿以14.18亿元排名榜首，其次为中国铁建（8.37亿元）和中国交建（7.80亿元）。看着这巨额的业务招待费用，再听着那些从领导们嘴里喊出的——“困难是暂时的”、“希望大家理解公司的困难”、“不要仅靠班子，关键靠大家”、“每个人都要为公司的发展贡献一份力量”之流的话，试问令人做如何感想？当他们公款消费、钱权色交易之时，可曾想过有些员工所拿的工资还在当地相关部门制定的最低工资标准之下，还有一些员工不曾签订过合同，有些签订了合同、工作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员工还不曾享受过五险一金。当现任领导在口口声称“都是历史遗留问题”的时候，几时想过自己也在为未来制造“历史遗留问题”。
这就是一块儿“公地”
对于任何一家有“国”字背景的企业而言，其所有权都是一个虚置、模糊的。“国”字号企业对于任何一个在这里工作的人、乃至亲属而言，都是一块“公地”。在这里所有的资源如果立足于所有权的话，都可以被称为“公共资源”。任何一个能够搭乘上这辆车的，几乎都试图从这辆车上或多或少地“领取”一些免费的午餐。诸如此类的企业、尤其是大型企业，出身于其中的每一个人都拥有“使用权”，但鲜有人拥有阻止他人使用的权利。即便是有人拥有这样的权利，但顾忌到派系利益后也鲜会使用。故此，尽管在实质上已经是高度集中的治理结构而带来的效率提高所创下的成果也难以抵消因资源被过度的使用而造成的消耗过度。由此，前文所转述的“国有”背景的上市企业因何被披露的招待费用会达到如此之高，也就不难理解。当中国铁建因“天价招待费用”在媒体被闹得沸沸扬扬的余波尚未退去之时，中国人寿更是以14.18亿元的“天外价招待费”再度走入人们的视野。这不仅让世人再度想到其董事长杨明生曾提到的：“2012年是中国人寿重组改制以来最为困难的一年。”随之中国人寿的市场份额由2011年的33.3%下降为约32.4%，打破了这位董事长曾多次强调的“三分天下有其一”的宏伟目标。抛开业务发展、员工待遇等问题不谈，仅从招待费用这一项就足以说明为什么杨董事长会认为“2012年是中国人寿重组改制以来最为困难的一年”了。内部人士透露为了落实预算，2013年中国人寿已经开始在多地开始严格要求执行“量费（保费）支出”。对于号称业内的航母而言，想掉头，恐怕也非容易。套用杨董事长一句话：“2013年也将是中国人寿最为困难的一年之一。”因为是块儿公地，所以难逃公地的悲剧。宛如一片公共的牧场，每一个人都想在上面多放只羊。对于放羊者，所增加的是一只羊所带来的收入；对于这块儿公地而言，所增加的是却是负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