钮海津:《纪念他们(1):风中化成唏嘘句——寄给黄霑》


 

纪念他们(1):

风中化成唏嘘句——寄给黄霑

口 钮海津

 

题目上的这句词,是你的《两忘烟水里》歌中的一句,你说:“系不系好饮呢?(粤语:这是最好的,不是吗?)”那时广州也流行说“饮歌”这词儿,即每位卡拉OK爱好者的心水选歌——最爱。你就是看着我们哄抬你的《两忘烟水里》时得意洋洋对我们说“系不系好饮呢?”这句话的。

我与你并非深交,但昨天早晨揸车返报馆时听到DJ说“霑叔可能过世了”,闻后停在路边久久,想念你的“哈哈哈”。

知道你是很早的事了,然而见到你却很晚。

1994年,失踪四年了的程琳突然打电话给我,让我立即通知全广州跑文娱线的记者到位于东风东路的艺星宾馆去看她。消息传出,大家从四面八方往艺星赶去。

原来是程琳回国第一站的唱片发表会。投资者就是你。

程琳把我拉到你面前,她一串介绍我的话还没说完,我已经想在你面前找个洞钻到地板下了。我打断程琳的话,赶紧说你黄霑的名字如雷贯耳,我们电台里播的全是你的歌。你大笑:“哈哈哈!”

说话间你的眼走神了,问我:“有靓女唔介绍俾我?(粤语:怎么,那么漂亮的女子不介绍给我?)”一副久闻的鬼才貌相真的是那样亲切。我赶紧把身后的妻子让到前边,说这是我太太,《信息时报》的。你作出故意埋怨我的眼神,用右手使劲捏我,用左手拍我的右肩:“哈哈哈!”

以后,我每见报道你的文字,每见摄制你的影视,都会同时在耳际响起你的朗笑——“哈哈哈!”知道,沧海一声笑的原音是这般的洪钟。

程琳说她的《回家》专辑出世,源于在美国穷困潦倒而无法做音乐,写的歌只是在纸上,全因你的支助。

你与程琳并不相识,仅凭程琳的一封求救信,你就从香港汇出100万港元给程琳制作唱片专辑。也许1989年就出国在外的程琳还不知道,1991年林燕妮以彼此性格不合为由宣布与你分手,结束了15年同居生活。分手后的你不得不借住友人家里且一度一贫如洗。所以,当你在〈回家〉专辑发布会上称赞程琳有卧薪尝胆、东山再起的勇气的时候,我更佩服的是处在困难境地刚好转的你居然拿出100万港元为程琳制作专辑的义气。

你给过你在香港的住址和电话,但不久被小偷连包一起偷去。多次到香港,不好意思到处打锣找你,也就断了“去香港来探我”的缘。

1995年的一天下午,我们广东电台在台里作业的记者编辑突然接到台办的电话:“在家的(在台里的)都上五楼去,黄霑来了!”一时间五楼会议室挤满了两三百个记者编辑,没座位的都挤到你的脚下。你很高兴,不住地同相识的记者点头。我拿着相机围着你照了一卷菲林,第二天发到全国的报纸杂志去。

那天你的气色很好,兴致也很高,说话间还向我们透露了你“现在的女朋友系EINNIC,系我地公司的客户总监,跟我好多年了,人很好”。

而给我印象最深的,是你的开场白:“我系1938年生人,出生在广州,我原名叫黄湛森(生?)。我屋企住西关宝华路......”当时广东电台有五六部录音机在旁工作。我之强调这句话,是想告诉大家,今天报纸上说你出生于1941年可能是不正确的。

好人应健康长寿,才子当过六十六。“我系1938年生人”,我认定这个1938。

就我心底愿望,你该长留人间,往来港粤,沧海一声笑,依旧"哈哈哈

2004-11-24-于广州记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