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家鲁光:对范曾最初的印象(选自范曾的博客)


 

此生头一回见范曾,是与广州画家詹忠效一起去的。大约是上个世纪七十年代末,其时范曾家住新源里一带。

 
范曾与忠效见面的头一句话,便是“对你的线描,我佩服得五体投地。”当时,詹忠效的线描人物正红极一时,但范曾口出此言,还是令我吃惊不小。
 
范曾的画室不大,灯光也不算特别明亮。当时报刊上称范曾是著名书法家。我们见面后,我说:“你应该是书画家呀,怎么光提书法家呢?”
 
范曾自己也说:“我应是书画家。”
 
他搬出了几十幅人物画,一一向我们展示。
 
这是一批精品,上面多数题有边宝华藏字样。
 
不知怎么说起诗词来,范曾说:“我们家是十三代诗词世家……”
 
“又吹上了!”从里屋走出一位老者。此翁即是范曾之父范伯愚老先生。
 
范曾说,他生活最拮据时,口袋里只剩下二元钱。七十年代末,刚改革开放,中日间开始书画交流,范曾手头稍为宽松了一些。
 
范曾铺纸,磨墨、提笔,说:“献丑了!”刚要落笔,突然停电了。点上了蜡烛,我们又在昏暗的烛光下聊了一会儿。
 
电灯没有再亮。
 
“今天献不了丑了。来日吧!”
 
过了些日子,范曾给我寄来了一幅字。
 
此后,他搬到团结湖,又搬到崇文门,然后是力宏花园、昌平别墅,我们时不时有些来往。
 
上个世纪八十年代中,有一天一大早,他来电话:“我病了,来看看我吧!我刚出了一本画册……”我赶到团结湖去看他。他住五层,无电梯,拾阶而上,我一口气爬上五楼。
 
他感冒在家休息。他从里屋找出一幅三个人物的画,题了款送给我,说:“先拿一张玩吧。本来应当场画的,无力,以后再画。”
 
还有一回,我从天坛公园出来,碰到范曾骑车过来,我问他:“干什么去呀?”
 
他说:“我找你给我写部传记。”
 
我迟疑道:“我管着一张大报,写传恐怕没有时间。”
 
“好吧,我找别人写。”没有停留,他说着就骑车走了。
 
不久,徐刚写的《范曾传》问世。范曾送了我一本,后又问读后感。我说:“不是此时的徐刚绝对写不出这部传记。其实是徐刚借借范曾痛快淋漓地抒写了他自己当时的心境状态。”
 
上个世纪八十年代中后期,范曾为天津大学东方艺术馆筹措资金,日夜作画不息。他常感叹:“这360万,是靠范某人一笔一划画出来的。”那个时期,范宅常常门庭若市。他仿佛也习惯于“五分钟一个电话,十分钟一个会见”的热闹生活。
 
我们体育界不少人都有范曾的书画。
 
郑凤荣、袁伟民、徐寅生、李富荣、聂卫平、郎平、庄则栋、李宁……
 
徐寅生那幅是我陪他去求的。那天,范曾刚从天津回来,有些疲惫,但徐寅生已上门,他便嘱我的司机小周:“磨墨。”一边画一边聊,画了一幅四尺整纸的人物,还题写了长跋。他俩是一个属性——虎。徐寅生大他一个月。将画送徐寅生时,说:“李富荣该有意见了,他那幅小。” 徐寅生嘱我写过一篇《求画与赠画》文稿,记述他与范曾的友谊,并将此文刊登在他当主编的《乒乓世界》杂志上。
 
荣高棠向他求画,他叫我跟他一道送去。荣高棠住崇文门菜市场后面。那是一个夜晚。上车时,范曾说:“我最后一次坐你的车,我已买了一辆新车。”
 
庄则栋去年不幸患了癌症之后,范曾又为他书写了一张横幅。我去看望庄则栋时,这条横幅悬挂在客厅的正墙上,激励庄则栋与死亡搏斗。
 
1985年,当我的报告文学《中国男子汉》发表时,范曾即兴写过“中国男子汉”的横幅,嘱我转交当时的中国女排主教练袁伟民。他问过我:“袁伟民挂了没有?”我说:“赞美他的,恐怕他不好意思挂。”
 
当袁伟民卸任后,范曾又为袁伟民写了一幅“激情岁月”,托我转交。据说,如今这两幅字都挂出来了。
 
在天津,范曾请李宁和我们到他的天津大学寓所作客。
 
“李宁,你画一张四尺的竹子,画得空白多一些,我来画竹林七贤。画两张,你一张,我也留一张。”范曾即兴说。
 
后来,我问过李宁,画了那两张竹子没有?李宁说:“我先画钱,以后再画画。”那时,他正创办李宁服装公司,在事业上进行新的拼搏。据传,李宁近年来又铺纸画画了,不知李范的合作之画还能否问世。
 
范曾与体育结缘,与体育界名流结缘,也许是缘于一种体育精神。
 
我还记得我将头一幅习作小鸡给范曾过目时的情景。一日,在为行将出国的裱画师画了一幅三鸡图。有一张三鸡图画坏了一只小鸡,裁掉了,我登门访范曾时顺便让他看一看。我故作神秘地说:“范兄,请你看一幅小品……”
 
范曾说:“谁的呀?”
 
我说:“你先看笔墨如何吧!”
 
范见画,说:“白石遗风!”此时,我才说:“是本人习作。”范曾即兴题了“白石真传”四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