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济学家的界限与底限


   平常也读些经济学方面的书,但只是随便浏览而已,谈不上有啥深思的地方。最近翻阅了一下经济学家盛洪先生的两部著作《为万世开太平:一个经济学家对文明问题的思考》(北京大学出版社)及《经济学精神》(四川文艺出版社),颇有感悟,也有一些想法,拉杂着写下,权作书边之草或门外之谈吧。其实经济学本身就是普通大众的学问,后来不知为何被某些人搞成小圈子里的屠龙术了。故何清涟先生有《经济学理学与屠龙术》一文驳之。

盛洪先生对经济学各领域有着广泛的兴趣。自二十世纪八十年代以来,他先后致力于宏观经济理论和中国宏观经济问题的研究;产业经济理论和中国产业政策的研究;有关中国经济体制改革的理论与实践的研究;制度变革和经济发展之关系的研究;制度的结构、起源和变迁的研究;文明的冲突、融合与整合问题的研究。1987年以后,他又注重介绍和翻译新制度经济学的文献;组织翻译了罗纳德·科斯教授的论文集《论生产的制度结构》。他的专著《分工与交易》是制度经济学的研究方法在中国的成功尝试之一;他主编的《中国的过渡经济学》也代表了这一领域的领先水平。

盛洪先生在《为万世开太平:一个经济学家对文明问题的思考》一书中提到:“在中国的经济崛起之后,必须要有一个伟大的文化复兴。“这话是对的,强势文明的背后是强大的经济与政治力量,正如当今的美国。作者认为“在对先秦诸子狂轰滥炸之后,我们突然发现先秦诸子的东西比狂轰滥炸的武器好得多,它依然放射着永恒的智慧的光芒。“一个经济学家对文明问题有所关注与思考,自然值得尊重,但其所思所想,却未必能切中要害,颇类专家之谬见也。相反,从盛洪的随笔集《经济学精神》倒可以透露出他普及经济学的努力。

关于经济学,历来就存在着两种截然不同的看法,凯恩斯就把经济学看得很高,认为经济学可以用来经邦济国。因此,他说:“事实上统治世界者,就只是经济学家的思想而已。许多实干家自以为不受任何学理之影响,却往往当了某个已故经济学家的奴隶。“但也有人对经济学的现实作用从不看好。如获得诺贝尔经济学奖的英国学者希克斯就曾自嘲地说过一句意味深长的话:经济学从本质上不过是一种智力游戏而已。如果说凯恩斯所言在于看重经济学提供了改造世界的工具,那么希克斯所说的经济学是一种智力游戏,强调的则是经济学提供了认识世界的视角,即盛洪先生所言的“经济学思考方式“。

在《经济学精神》一书里盛洪先生自述其“经常作的一个思想游戏就是,将刚刚发现的经济理论逻辑用于解释身边和历史上的各种现象,直到这种游戏的边际效用递减,理论创新的兴奋消失,成为我的’常识’为止。“于是在此书中我们几乎看不到纯粹的经济学专门知识,更没有任何“为王者师“即给当权者提供政策服务的迹象,仅仅是其用经济学眼光看待各种问题的个性话语。小到我们身边每时每刻都发生的生活琐屑,大到“东方世界的兴起“,再到“形而上“层次的诸如“什么是文明“、“民族主义与天下主义“。盛洪先生给我们提供的是一种经济学看问题的睿智、深刻,当然也不乏“何妨以一笑了之“的幽默。

经济学家到底需要不需要道德关怀?曾经有过论战。我以为道德关怀是知识分子的良知呈现,经济学家当然需要道德关怀,但如果经济学家一味对文化与道德问题进行批判、关注,却对经济学本身问题不置一辞,未免本末倒置。我们阅读经济学家的著作,意在一窥经济学之门径,却不是聆听经济学家的“道德关怀与文明复兴论“,故读盛洪先生的两部著作,让我生发一丝忧虑,空谈道德关怀与东方复兴固然痛快无比,但若无对经济学本身的扎实钻研,其学术价值又何以依托?思之不能不有一种忧虑。经济学家的学术著作有一定的边际与界限,脱离此边际与界限,便是常识的谬见,经济学家应该回归经济,在经济问题上提出自己的真知灼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