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绍骅的书法观点受推荐
360《个人图书馆》里,顾绍骅的书法论文与观点受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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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法至今的发展
文字演化发展的两个属性(方向):一是简化、快捷书写;现在电脑打字、制作等,已代替了公文、书信等的传递、发布、张贴等的需求。另一个是“书法化”,即:追求书法美。
1、 传统“一脉相承”的中和之美
自古以来,书重儒雅中和,并视为风格之正宗,无论在用笔、结体,还是在章法方面都追求折中协调,以至通会。此虽为艺术之至高境界,然能至此者甚稀。因其理隐而意深,道微而味薄,若把握不好,常陷于平庸。纵鉴古今书史,在纷纭璀璨的书家中,多为偏离中和,只是或远或近之不同而已。与右军至善至美的中和书风相比,“虞世南得其美蕴而失其俊迈,欧阳询得其力而失其温秀,褚遂良得其意而失其变化,恭稷得其清而失于拘窘,颜真卿得其筋而失于粗鲁,柳公权得其骨而失于生犷,徐浩得其肉而失于俗,李邕得其气而失于体格,张旭得其法而失于狂,献之俱得之而失于惊急、而无蕴藉态度。”(李煜《书述》)这些大家虽未能兼通羲之诸美,然亦能别具一格,而在书法史上赢得一席之地。更为显著者还有宋微宗、杨维桢、金农等人,他们突破中和之缚,更加鲜明地显示出自己的独到之处。”书必有神、气、骨、肉,五者阙一,不为成书也。”(苏轼《论书》)宋微宗却独辟蹊径,淡于血肉、夸张筋骨,其用笔横画收笔带钩、竖画收笔带点,撇如匕首、捺如切刀,将瘦硬书风推到极致,千百年充人刮目。极具叛逆性格与革新精神的杨维桢以文辞着称,号铁崖体,其书作亦矫桀横发,狂怪不经,从元代崇尚传统的书坛中脱颖而出,尤其表现在章法上,他打破字行间距的常规,加大字距,隐约行距,在总体上给人一种出口和之格的怪异感。被推为扬州八怪之首的金农更是怪中之怪,他摆脱行笔尚中锋的千古不易之说,反其道而行之,笔笔侧锋,一侧到底。这种反叛使他开拓出一种全新的艺术境界。由于其用笔平直方,横粗竖细,转折处亦少作提按,有如漆工用漆刷刷出来一样,故人称其为“漆书”。上述三家均能在某一方面(或用笔、或结体、或章法)大胆发展,跳出传统中和的藩篱,虽被时人视为“非书地之正轨”,然却能彪炳书史,熠熠生辉,在书法风格的多样化、个性化上功不可没。
中国古代文化是“中和”文化,中国古代艺术、美学是古典和谐美的艺术、美学。作为整个中国美学系统要素之一的古代书法美学,也与这种时代精神相一致,以“中和”之美为自己的最高理想,正所谓“极者,中之至也”,“会于中和,斯为美善”。所谓“中和”,即适中,强调对立面的和谐统一。“中也者,无过不及是也。和也者,无乖不戾是也” (项穆《书法雅言》)。这充分体现了中国古典文化的素朴辩证精神。中国古代美学强调人与自然、主体与对象、主观与客观、感性与理性、情感与理智的素朴和谐统一。这种审美理想体现在书法美学之中,便要求情理结合,情感抒发要符合理性规范,适中而不过分,书法外在形态“势和体均”、“平正安稳”,各形式美因素达到和谐统一,阳刚之美与阴柔之美两相兼顾,不偏不倚,表现出刚柔相济、骨肉相称的“中和”之美。 它首先要求情理统一,主张书法表现的情感意蕴必须适中,不过度,不超出理性规范,要符合“温柔敦厚”的审美原则。它强调“志气和平,不激不厉”,“气宇融和,精神洒落”。古人把颜真卿的《祭侄稿》与《争座位帖》比较,认为前者更胜过后者。为什幺呢?这正是以“中和”原则去衡量的:“《座位帖》尚带矜怒之气,《祭侄稿》有柔思焉。藏愤激于悲痛之中,所谓言哀已叹者也。”(吴德旋《初月楼论书随笔》)他们更讲求这种不激不厉的“柔思”,哪怕是愤激之情,也只能压藏于悲痛之中,而不能带稍许“矜怒之气”,否则便不合“温柔敦厚”的美学标准,从而降低其审美价值。古代书法美学强调书法家在创作时要受理性控制,保持心境之“平和”,不急不躁,情绪平静,具有“冲和之气”。它主张“欲书之时,当收视反听,绝虑凝神,心正气和”,这样,便可达到“契于妙”的境界,反之,“心神不正,书则欹斜,志气不和,字则颠仆”(虞世南《笔髓论》)。它要求作者保持舒畅恬静的创作心境,认为“字以神为精魄,神若不和,则字无态度。以心为筋骨,心若不坚,则字无劲健。……用锋芒不如冲和之气”(李世民《指意》)。这里,在“神和”与“心坚”二者的结合之中,更突出地强调了“神和”、“冲和之气”。这种“平和”之“神”、“冲和之气”的主要特征便是“静”:“夫心合于气,气合于心。神,心之用也,心必静而已”。“欲书先散怀抱”,“默坐静思,随意所适,言不出、口,气不盈息,沉密神彩,如对至尊。则无不善也”(蔡邕《笔论》)。如果为事所迫,心神不静,哪怕有再好的纸笔也难写出优秀的书法作品,不能达到理想的艺术境界。从这种内在情感意蕴、精神状态的“中和”要求出发,它强调书法外在形态上之“平和”,以表现平和含蓄的艺术意境。提出了“势和体均”、“平雁安稳”的审美原则。要求结构、章法上“四面停匀,八边具备,短长合度,粗细折中”(欧阳询《八诀》),“不大不小,得其中道”(《宣和书谱》)。在用笔方面要求圆润和畅,反对棱角外露,以求达到“宽闲圆美”的境界。主张“用笔宜收敛,不宜放纵”,因为放纵则气不融和。在“中和”美理想指导下,古代书法美学要求书法艺术创作必须符合形式美规范,强调书法形式美诸因素的和谐统一。书法艺术是极其重视形式美的。可以这样认为,它是一门用文字形式美来传情达意的表现艺术。在长期的审美实践活动中,人们在现实生活中与一定的审美对象建立了审美关系,不断地丰富了自己的审美形式感,同特定的形式因素、形式美规律建立了“同构同形”、“异质同构”的审美直觉联系。他们把这种审美关系过渡发展到书法创作之中,从书法线条、结构中感受到一定的情感意蕴,获得特定的审美感受。因而,古人特别强调书法形式美。可以说,在古代书法美学理论中,大部分是探讨、总结形式美规律的。他们逐渐建立了一系列具有辩证色彩的形式美范畴,要求诸多形式美因素在作品中达到和谐的统一。
这些形式美因素的辩证统一,体现在用笔、结体、布局等方面。从用笔上看,要求曲与直、藏与露、方与圆、断与连、迟与速、枯与润、行与留、疾与涩、平与侧等的对立统一。“笔不欲捷,亦不欲徐,亦不欲平,亦不欲侧。侧竖令平,平峻使侧,提则须安,徐则须利,如此则其大较矣”(徐浩《论书》)。“笔法尚圆,过圆则弱而无骨;体裁尚方,过方则刚而无韵。笔圆而用方,谓之遒;体方而用圆,谓之逸”(《明赵宦光论书》)。“每书欲十迟五急,十曲五直,十藏五出,十起五伏”(王羲之)。“观其点曳之工,裁成之妙,烟霏露结,状若断而还连,风翥龙蟠,势如斜而反直”(李世民《王羲之传论》)。从结体上来看,讲求疏密、黑白、虚实、主次、向背、违和、欹正等的辩证统一。认为“字不欲疏,亦不欲密,亦不欲大,亦不欲小。小促令大,大蹙令小,疏肥令密,密瘦令疏”(徐浩《论书》)。即强调“和而不同”,追求统一中的多样变化,又主张“违而不犯”,要求相反相成,在变化中服从整体风格。
古代书法美学的“中和”美理想,还突出地体现在对晋人书法,尤其是对王羲之书法的崇拜方面。晋人书法表现出乎和自然、含蓄委婉、刚柔相济、尽善尽美的境界,成为“中和”之美的典范。它如同西方古希腊的艺术,一直是后人学习的楷模。中国古代书法艺术、美学的发展,可以说是在尚晋与叛晋的矛盾冲突之中发展,是在不断向晋人书风回溯之中前进,这也即在“中和”与反中和的对立中演变。
人们认为,“晋尚韵”,“晋书神韵潇洒”,“晋人书取韵”。这种“韵”,主要表现在一种平和自然、含蓄委婉的“中和”美的意境。古人谈到晋书,几乎都推崇备至,显露出对一种不可企及的美的向往之情。他们认为“晋人以风度相高,故其书如雅人胜士,潇洒蕴藉,折旋俯仰,容止姿态,自觉有出尘意”(方孝儒《逊志斋集》)。在晋人书法之中,尤其对“二王”(又主要是大王)崇拜至极,认为王羲之达到了尽善尽美的中和美的最高境界,是万世的典范:“逸少可谓韶,尽美矣,又尽善矣”(张怀璀《书断》),“尽善尽美,其惟王逸少乎”(李世民《王羲之传论》)。王羲之“思虑通审,志气和平,不激不厉,而风规自远”(孙过庭《书谱》)。这“志气和平,不激不厉”,不正是古人向往的最高的情感境界吗?他们这样来描绘王字:“同夫披云睹目,芙蓉出水”,“如阴阳四时,寒暑调畅,岩廊宏敞,簪裾肃穆”,“日清风出袖,明月入怀”(李嗣真《书后晶》),真是美不胜收。在王字中,《兰亭叙》更受推崇,“右军之叙《兰亭》,字既尽美,尤善布置,所谓增二分太长,亏一分太短,鱼鬣鸟翅,花须蝶芒,油然粲然,各止其所。纵横曲折,无不如意,毫发之间,直无遗憾”(解缙《春雨杂述》)。“右军《兰亭叙》,亨法为古今第一,其字皆映带而生,或小或大,随手所如,皆入法则,所以为神品也”(董其昌《画禅室随笔》)。因之,奉而为天下第一行书。他们认为,王羲之的艺术创作已达到了“无不如意”的自由境界。正因为王羲之在人们心中占有如此高的美学地位,所以便进一步被当作衡量书法艺术价值的重要标准。如所谓“虞世南得右军之美而失其俊迈”;“欧阳询得右军之力而失其温秀”;“褚遂良得右军之意而失其变化”;“薛稷得右军之清而失于拘窘”;“李邕得右军之法而失于狂”;“真卿得右军之筋而失于粗”(李煜)。这些书家虽然都具有王羲之的某一特点,却都达不到王字的十全十美的艺术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