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的岁月》中《红色漫延》二十六我来负责
A二十六
我来负责
赵健民、刘积才、魏德教他们在王大安、杨天武、罗晓春等人的陪同下,徒步走到新华公社的金江生产队的公路上,边走杨天武边给赵健民介绍这个生产队的情况,杨天武说漏的,王大安就给他补充圆满。赵健民突然见前方有烟升起,就指着前面说:“那里是什么地方,怎么会有这么大的烟呀?”杨天武说:“那里叫刘家瓦窑,那烟是烧制砖瓦的窑子里冒出来的。”赵健民念了一声:“刘家瓦窑?应该是有些年代了吧?”王大安说:“那窑的年代是有些长了。听老人讲,从清朝的时候就开始烧制砖瓦了,因开这窑的姓刘,久而久之,大家就叫那地方叫刘家瓦窑了。”赵健民说:“巧家还有比它历史长的窑吗?”王大安说:“没有了,后来的砖瓦窒大部分都是去年以后恢复的,或者是新建的。”赵健民说:“为什么呢?”县委的人都不敢出声了。赵健民看一眼杨天武。王大安才急忙说:“因为五八年大跃进时,有的公社大队肆意拆毁民房,用老墙土来炼硝,或者充当肥料,害得许多人家没有了住处。有的人家住了崖洞,有的人家随便搭个窝棚。接着又是三年的自然灾害,没钱没力修建房子,六三年,巧家的经济有所好转了,因建房需要,除恢复了全县旧的五个砖瓦窑外,就只算县城附近的,就又陆续新建了三个新的砖瓦窑。”赵健民说:“那就是说,其它砖瓦窑都停过,只有这个刘家砖瓦窑是没有停过的?”王大安说:“是的。但是,刘家瓦窑也是最早停过的一个。只是停的时间还没有一个月。”赵健民说:“这是为什么呢?”王大安说:“镇反土改时,因为刘家是地主兼资本家,就把他家的瓦窑也没收了,并分给了当地的十二户贫雇农。结果,这十二户贫雇农没有烧制砖瓦的技术,烧出来的砖瓦太差,断断续续才烧了三个月就停火了,……”赵健民接过去说:“他们不会把原来懂这技术的刘家人请来作技术指导吗?”王大安说:“请不来了。”赵健民说:“为什么?”杨天武说:“被农协会的镇压了。”王大安说:“他家懂技术的人都被镇压了。”赵健民摇摇头说:“应该是他家的成年人都被镇压了。甚至连没有成年的人也被镇压了。”杨天武说:“是这样。我们没有执行好政策。”赵健民说:“镇反扩大化,这不能全怪你们。各方面都有责任。”杨天武说:“专员公署把杀人权下放给我们县,我们不该再把杀人权下放到基层。”王大安说:“下放到最基层的命令,也是当时的专员公署口头下命令给我们的。”赵健民说:“我知道不是你们的意见。是你们上级政府的命令嘛。口头命令。查无根据。而且,还规定得有杀人的指标。出事了,由你们负责。甚至历史的责任也由具体的执行人来负责。有成绩了,是上级的命令及时、准确,领导得好。其中还有一个就是完不成杀人的指标任务,就是犯了方向路线的错误,就是革命不彻底,有右倾思想作怪等等吧,甚至被打成混进革命队伍的阶级敌人、反革命集团、国民党特务等等而遭自己人斗争。甚至镇压。但是,其中各级政府都有一批“极左”的干部推波助澜,他们认为彻底从肉体上也消灭了他们,斩草除了根,就可以一劳永逸了。”他顿了一下。“我们许多的人,连战争也讲究的是兵不血刃的道理也怕没有弄懂,只知道杀!杀!!杀!!!……”刘积才急忙插进去说:“书记,注意脚下,有石头。”赵健民顿了一下,看了一下脚下说:“不说这个了。以后大家都应该站在公正、公平、实事求是的立场上办事。特别是我们领导干部。”他看着王大安。“那后来又是怎么开起来的呢?”王大安说:“这十二户贫雇农商量要扒了砖瓦窑当耕种的土地用,但巧家县城乡附近的砖瓦供应,它就占了五分之三,我当时得到消息,就同杨书记商量后,决定由县政府把它买了下来,交由新华镇乡政府管理。公社化后,新华镇乡政府又承包给了新华公社具体负责人管理。总之是从请来了师傅,才又从开起来的,一直开到如今。赵健民说:“不管它是谁的,只要它能对人民的生活发挥好的作用,我们就应该去维护好它,做好它。因为东西总是没有阶级的吧。科技无国界,艺术无国界、全世界人民都要大团结嘛。你们为巧家城乡附近的人民做了件好事呀。我应该感谢你们呀。”杨天武说:“是中央、省委、省政府、专员公署领导得好。烧砖瓦的窑子,过去停了的,不但已经全恢复了,而且,现在全县各乡都有了自己的瓦窑厂。他们公社在石灰窑沟还又新建得有两个烧石灰的窑子。”王大安说:“他们这个乡的现金收入比其他乡的好得多,也是巧家县自然条件最好的其中一个乡。他们的现金收入,也就是靠了这些副业,最主要是靠了这个砖瓦窑。”赵健民说:“他们烧出来的砖瓦达得到达不到需求的标准?”杨天武说:“达得到,达得到。他们烧出来的砖瓦,是巧家最好的之一。”王大安说:“现在窑子上的师傅,还是原来我们给他们请来的那个,那个人叫刘家中,读过初中。是个文化人。”他停了一下。“就是阶级成份有点高,是小土地兼小工业主。”赵健民说:“什么小土地?没有听说过这样划阶级成份的。”刘积才说:“小土地就是达不到地主的条件,富农又过了那么一点。”赵健民说:“要是把这划成份的精细拿来用在发展生产上,那就好了。到那里看看去吧。”
他们转过弯就见到那四个烧砖瓦的窑子,两个冒着烟,两个窑出出进进的人在搬运着烧好的砖。窑上的人见这么多人朝他们来,以为是来买砖瓦的,现在任新华生产大队的队长周友学看了又看,终于看清了走在最前面的都是公安局的人,而且是张家和亲自带队,隔百多米的后面的队伍中有杨天武和王大安。走在杨天武和王大安中间的赵健民,他看了又看,终于看清还有刘积才。他急忙跑去对那个看了火候出到窑口的人说:“刘师傅,你看来了这么多人,其中还有刘积才,那个大个子,不知道是个什么大人物。但县委的杨书记、王县长都陪着,连昆明的刘积才也来了。最前面是公安局的,而且是张家和亲自带队。你看后面,好像检察院的检察长何可处,法院的院长刘仲舒都来了。会不会有什么事呀?你还是避一避吧。”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刘家中。他急忙顺着路看过去。看见最前面的张家和就害怕了起来。小了声说:“好好好,再过半个时辰,就可以封窑了,窑顶的水不能大也不能小。不然层色(质量)就差了。太过大或太过少,就可能整窑的瓦都会废掉,那损失就大了。特别要注意,再过半个时辰,一定要把火封了,”周友学说:“你放心好了。我亲自去盯着。”刘家中说:“正是火候上,我不在,我怕这两窑瓦出问题。”周友学说:“我跟你学了这么久了,心里还是有数的。趁他们隔得远,你快去躲一躲吧。”
近了,周友学看清了走在杨天武和王大安中间的那个人,想:“难道他比我们刘积才部长的官还要大?”当他见刘积才走在他们三个后面,又见那个人穿着丝绸衬衣时,他想:我见过昭通的地委书记赵章可在刘厅长的面前说话也要软着一点。连刘厅长都走在那人的后面,这是从来没有的事。看样子,那人的官,肯定比专员公署的赵章可书记的官还要大。他急忙边迎上去边说:“杨局长,你们公安局要搞修建呀,大热的天,何必亲自来呢,打个电话到乡政府,或者公社,或者直接派个人来窑上说一声,就是让人带个话来,我就会给你们办好嘛。”
杨家和对其他公安人员说:“各就各位。”
十二个公安人员马上散开:四个窑上各站了一个公安人员,各路口通道都站了公安人员。路对面的最高坎上站了两个公安人员。
周友学说:“搜捕逃犯,还是抓坏人呀?”
杨家和对着他的耳朵小声说:“省里的首长亲自由刘积才部长陪着下来视查。”
周友学“哦”的一声说:“难怪不得。是不是我的救命恩人,刘厅长的老丈母和老书记来视查?”
杨家和说:“不要问,不要说。等首长回去了,报纸上会登。报纸未登前,谁说出去谁负责。记住,出了什么问题,这可不止是自己掉脑袋的问题。”
周友学一下吓得只会说:“是是是”了。
杨家和说:“有地富反坏右分子在窑上干活的,就马上把他们集中起来,找间房子先把他们管起来,你派几个人协助我们把他们看管好。”
周友学说:“没有。不!有一个刘家中,刚走了一会儿。”
杨家和说:“你怎么能放他走呢?!”
周友学说:“他昨天到今早都没有睡觉,所以放他回家去休息了。再说了,我怎么知道你们要来视查呢?要不要把他追回来?”
杨家和想了想说:“算了。”心里却在说:最好他走得越远越好。他见走近了的赵健民、刘积才他们。“快去迎接他们呀。”
王大安迎上前握着周友学的手说:“首长和大家来你们这里看看。”
周友学说:“欢迎欢迎。只是我们这里太脏了。又乱。连个干净的凳子也没有。”他好像才发现刘积才一样。“我的救命恩人、刘部长也来了呀?魏主任,您也来了呀?”
刘积才向前说:“周队长,我给你介绍介绍。”他向赵健民一摆手。“省委书记处赵健民书记。”他又把手摆向周友学。“他是新华生产队支书兼队长周友学同志。”
周友学也想起在报纸上见过赵健民来了。他见赵健民伸过来的手,他边说:“首长,我的手太脏了,我的手太脏了。”边用双手搓了又搓又在衣服上擦了又擦,才双手握着赵健民伸向他的手。“首长辛苦了,首长辛苦了。大热的天,来巧家这个亚热带河谷地区。首长真是太辛苦了。”
赵健民说:“最辛苦的是你们呀。你们不是还在工作嘛。你们才是真正的辛苦呀。而且,在我们国家,广大农村的生活是最辛苦的。而你们做出的贡献又是最大的群体。”
周友学边带他们参观窑子边给赵健民介绍各道工序。赵健民走进做砖瓦的毛草坊见人们用力将粘泥用双手砸进模具里,用手划去多余的粘泥,摸平,蘸水抚光取模具,说:“这太辛苦了,要加快实现机械化才行呀。”
刘积才说:“是呀。”
赵健民说:“但不能再搞冒进呀。干什么都要扎扎实实。一步一步的来,先搞不了机械化,就先搞些实用的小改小革也行嘛。这个制作过程呀,几千年就是这样的,就像我们的农业生产一样,绝大多数几千年都没有改变。很多发明出来的东西都没有推广使用,摆在那里做样子。对新的东西要加强推广使用呀。这方面,是我们没有做好工作呀。除了现在还用不了的发明外,我们一定要加强这方面的工作。”
负责记录的魏德教和罗晓春迅速的记下了赵健民的这段话。
刘积才说:“我们宣传的也没有做好这方面的工作呀。”
赵健民说:“不光你们呀,是各级政府部门,各单位都没有做好这方面的工作。我认为今后这方面的工作是重中之重。科技上去了,推广运用了,生产才会上去,经济才会迅速增长,人民的生活才会好起来嘛。”
刘积才、魏德教、罗晓春不由自主的鼓起了掌来,带动着大家都鼓起了掌来。
周友学怕他们在窑上停留的时间太长,更怕刘家中不放心又回来,就说:“首长,窑上就是这样子了。我带首长到地里看看,我们生产队,今年的庄稼长势可好了。”
赵健民边走边笑着说:“你是不是怕我们把你们的手艺学去呀?”
大家都笑了起来。
周友学笑着说:“首长是掌握大政方针的,我们基层才是干这种具体工作的,首长开玩笑了,首长开玩笑了。”
赵健民说:“不,没有你们的辛苦,人民的生活怎么提得高?国家怎么发展?社会怎么进步?共产主义怎么实现呢?你说是不是?”
周友学说:“烧砖瓦这技术,从古至今就有的,首长要什么技术,也不会要这个落后的技术。但是,首长的指示给我们指明了方向。不然,莫说首长说的共产主义了,连我们的生活都没有保障了。”
赵健民说:“是呀。但是如果没有经济实力,没有钱,就什么也办不成呀。”
王大安笑了说:“没有钱,连你们生产的瓦也不会给我们一匹。”
赵健民笑了起来说:“对对对。”
周友学说:“你们县委没有钱,只要你说一声,我保证不收你们的一分钱。”
王大安说:“你现在还敢搞一平二调呀?”
周友学说:“什么一平二调哟,要不是你,要不是你们县委县政府的领导们,这砖瓦窑能到今天还在烧?!”他笑笑。“玩笑,玩笑。知道你们县委县政府清濂得很,但给你们个成本价总可以吧,何况又不是你私人要。”
王大安说:“我们可不敢搞特殊哟。”
周友学说:“你们特殊什么哟,你们县委县政府的那些房子,不知有几百年的历史了,也该修修了。修好了,又有首长下来视察,也光彩点嘛。你们那房子哟,是在给我们巧家人民丢面子哟。”
王大安一下严肃的说:“别乱说乱讲。”他对赵健民。“首长,这个新华公社新华大队的队长兼书记就是这样爱开玩笑。”
赵健民说:“这样好呀。这样才能得到真实的情况。”他对了周友学。“周书记呀,真正伟大的,应该是科学家,特别是那些对世界人民做出过贡献的大科学家。至于像我们这样的,说得不好听点,没有了这点权力,什么都不是,就是正确的,也可能要获罪呀。”
周友学说:“是是是。”
走到窑门口,赵健民刚要进窑口内看看时,张家和赶忙走在了最前面。
周友学见状急忙说:“首长就不用进去了,在窑门口看是一样的,里面更脏更乱。而且还不安全。”
赵健民边朝里走边说:“你们烧一窑砖瓦要多少天呀?”
周友学说:“光烧要六天,如果从搅拌泥,做坯,晒坯,装窑到砖瓦出窑,全部要一个多月时间左右。”
赵健民看着里面熊熊的火焰说:“你们的燃料全部是用柴呀?”
周友学说:“首长,不用柴用什么呀?”
赵健民说:“北方都是用煤呀,柴,只是点火用。”
周友学说:“我们这里从来没有用过煤。”
赵健民说:“烧一窑要用多少柴呀?”
周友学说:“我们的窑大,需要二百五十吨左右。”
赵健民说:“你走过东川的那些山路没有?”
周友学:“走过,那是解放前帮人挑货上昆明,以后去开会,也去参观过矿山。”
赵健民说:“东川的山上树就很少吧?”
周友学说:“对对对,是很少,是很少。”
赵健民说:“据当地老百姓讲,以前,东川的树还是很多的,就是因为历朝历代天长日久的砍树开矿冶炼,山上的树才被砍光的,巧家的树,见有的公路两边被砍得一棵树都没有了,特别是你们靠近县城的地方呀。”
周友学说:“那主要都是大炼钢铁的五八年干下的事情了,当然,后来,人多了,社员砍了盖房,生活烧柴,卖,也砍了不少。”
赵健民说:“五八年以前准许这么砍吗?”
周友学说:“修丫枝可以,整棵树整棵树的砍,特别是那些很大的树,请谁去砍,谁也没有这个胆量去砍,除非是用在寺庙,用在公益上,盖房起楼。也就是盖祠堂、修戏楼才敢去砍。”
赵健民说:“为什么呢?”
周友学说:“一是有乡规民约管着。二嘛,就是跟封建迷信有关了,说那些大树不是神树,就是妖树,要用在寺庙,或大家身上,才镇得住。才不会出事。”
赵健民说:“这样的乡规民约好呀。至于迷信的东西,虽不可信,但现在许多老百姓就还信这个。特别是落后的贫困地区,信这个的更多。但是,有胆大的人,为他一个人的利益去砍了,谁还会相信那些大树是神树妖树呢?特别五八年大砍以后,就没有人会相信了,或者是大多数人都不信了,那就什么人都敢去砍了嘛。至于乡规民约,公社化后,绝大多数地方也是不复存在了。乡规民约不存在了,就应该制定纪律,或者法规来约束嘛。但这些都不是常久之计,要常久让大家都爱护树,多栽树,就应该多办学校,多学知识,提倡落实计划生育,提高人的文化素质,以科学的态度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周友学说:“是呀是呀,从五八年以后,什么树不敢砍呀?!就是它真是神树妖树,人们也敢去砍了。因为,鬼的胡子也是人栽的嘛。”
赵健民笑笑说:“周书记,知道东川的泥石流为什么这么多吗?”
周友学想:是不是那里的母猪龙太多了,经常出来为害人间?但他认为这是迷信。同他们这些大人物说这种话,玩笑不能开过头,搞得不好,那是不死也要脱层皮的。他笑了笑说:“刚才我是说人定胜天。首长,您说的泥石流,这我就确实不知道了。”
赵健民说:“就是因为长期砍树冶炼,把树都砍光了的原因。”
周友学小声念道:“树砍了,跟泥石流有什么关系呢?”
赵健民说:“树的根是固定土和石头的,它的枝叶又减缓了雨水的冲击力,它的落叶又肥了土地,又使树和其它的植物能保障生长的需要,树和其它植物下,又会生长苔藓,雨水就无法直接冲击土石,树和其它植物苔藓又自然的过滤了水,所以它们就起到了保水土的功能不说,又保证了不发生泥石流。凡是有森林的大山里出来的水,都是很清洁的,好喝的,如果没有树,连草都不长的地方,一下雨,水就会夹沙带泥推石的,甚至山也会被冲垮。如今没有树的山,除了地下水外,基本上都是没有水的。”
周友学说:“首长说的使我想起来了,本来我们的大攀枝花那地方,在路边有稞全县最大的攀枝花树下,有个很大的龙潭,自从大攀枝花那匹山上的树,在五八年大炼钢铁的那年被砍光后,后来连最后那棵在路边的大攀枝花树也被砍了,那龙潭的水就越来越小了,到现在已经只剩下一个见底的深深的稀泥塘了。有一年下暴雨,那山就垮了一大堵下来,把我们在它下面的十多亩好地都掩埋了。”
赵健民说:“所以呀,我建议你们改成用煤来烧窑。”
周友学说:“首长,我们这地方从来没有用煤来烧过窑呀。”
赵健民说:“北方,中原、江南,特别是平原地方,还有我们云南的很多地方,基本上都是用煤来烧的。”
周友学说:“能烧得成吗?”
赵健民说:“当然烧得成。”
周友学:“北方,中原、江南,平原那些地方,就是太远了。就是云南那些烧煤的地方,也没有办法派人去学习,不然派几个人去学学。”
赵健民对魏德教说:“如果全省都是这样的话,派人去全国最先进的地方学习。学了回来,办学习班教大家。”
刘积极说:“书记,我们省的开远县就是用煤来烧砖瓦最先进的地方之一。”
赵健民说:“对对对,开远县的小龙潭有个大煤矿,他们有用煤烧砖瓦的这个技术,就应该组织各县没有这个技术的人都去那里学,这样,砍的树就少了,而且,煤还便宜,又降低了成本。”
魏德教说:“我今天就打电话通知各县执行。”
赵健民对着杨天武说:“就从你们巧家县开始吧。”
杨天武说:“我马上组织有关的人去开远县学习。”
赵健民一下觉得一个事情在全省统一行动,跟五八年搞冒进,在全国统一行动没有什么区别?但又觉得自己说的没有错,就说:“烧砖瓦这个办法,在全省都用煤这个问题,有没有问题?还有没有更好的办法?大家都说说,按最好的办法办嘛。但千万不能搞贪大求洋,要适合当地的环境条件,技术条件,经济条件。”
魏德教说:“书记,就我们省的情况讲,差不多的县都有煤,我想书记这个指示绝对正确,应该马上传达,推广。不然,水土流失就会更严重。”
赵健民摇摇头说:“事物都在运动和转化中,而且还有特殊性。所以,没有绝对永久的事物。”他看着刘积才。“你说说这个办法可适合在全省推广?”
刘积才说:“书记的指示适合在我们省大多数的县推广,但我认为还是你刚才指示的:‘事物都在运动和转化中,而且还有它的特殊性。’根据各县不同的情况,首先还是应该核算一下成本,是用柴,还是用煤最经济实惠?”
王大安说:“当然是用煤最经济实惠了。而且,还能保护树。”
刘积才说:“在巧家是最经济的,但在其它县就不一定了,如有的县的运输问题,成本就增大了,还有几个县根本就没有发现煤矿资源,但没有发现煤矿资源的县,不一定就不能用煤,有煤矿资源的县,也不一定就能用煤,这里面还有个运输成本的问题。”
赵健民说:“对对对,目前,这是个大问题。”他笑了。“所以嘛,三个臭皮匠,抵过一个诸葛亮,何况我们这么多人呢。大家说,大家说,还有什么问题?”
刘积才说:“有的县已经早就用煤了,甚至用煤的技术不一定比开远县的差,我建议,先了解清楚了各县已经用煤的县互相比比看,是那个县的用煤技术最先进,再决定有用煤条件的县派有关的人去学习。学习嘛,就不只限学用煤的问题,包括制作砖瓦的先进技术,工具等方面。”
赵健民说:“对对对,这就比较圆满了,包括改造窑炉,使之能更完善。大家再议再议,还有没有更好的意见?”
魏德教说:“用电更好,又清洁又卫生。”
赵健民说:“当然用电是最好的了,但我们国家目前这个技术还不成熟,而且呀,我们国家目前的电也不够用。”他指指晒场上的毛坯和在搅拌泥塘里被蒙了双眼踩踏搅拌泥的两头水牛。“连搅拌泥做坯都还没有机械化,都还是人力畜力,魏主任呀,你这建议现在不切合实际,但到我们发展到那程度了,你的建议肯定是最好的了。”
大家都放松的笑了起来。
赵健民说:“大家还有什么都说出来,包括像魏主任说的那种意见,我们现在还达不到那种条件,说出来,也可以在条件可能的情况下先搞些研究试验嘛。从中找出或走出更好的实用材料也好。更节约原材料也好。更多更好的路也好嘛。大家说,大家说。”
周友学说:“首长和刘部长指示的这么圆满了。我是太佩服了。我是从心里没有话说了。”他笑笑。“说句实话,从我活到现在,还没有见过像首长您这样省部级的大官……不,是省部级的国家级干部这样实事求是,又能听取各种意见的人,要是所有上上下下的领导都像首长和部长这样,就好了。那三年的自然灾害也就不会发生了。”
周友学这话才一出口,有的人就看着周友学,有的人看着赵健民,有的人看着刘积才。还有的人看着魏德教和杨天武、王大安。
赵健民笑笑说:“周书记,那些历史的事,由以后的历史学家去评论、研究。我们还是把我们现在的事做好。”他笑笑。“周书记呀,你不但要负责全大队的生产安排,还要负责这窑上的技术,太辛苦了,你呀,最好带几个年轻的徒弟。不!你们不是还有一个师傅吗?”
周友学说:“首长,在这窑上,我应该也是数一数二的了。”
赵健民说:“对了,那人叫刘家中。请来见见,请来见见。”
周友学 说:“首长,刘家中是数一的师傅。您也知道呀。但他是我们从蒙姑区请来的师傅。首长要见他。不巧得很,他上了一天一夜的班,今天轮到他休息,今天早上,早早的就回家休息去了。”
刘积才在心里摇了摇头想:刚才我明明看见刘家中就在窑上。看样子,经过五七年以后,再是什么人,再是什么时候,牵扯上阶级,阶级斗争,政治,也非要小心翼翼的,也是怕的。他假装不经意的看了王大安、张家和、杨天武一眼,见他们都只是微笑着。他也微笑着,什么也没有说。
赵健民说:“对于人才,我们都应该尊重呀。政治上要关心他们。特别是生活上,要更多的关心照顾他们一些,在技术上,要向他们学习,工作中,要多听取他们的意见。”
周友学说:“是是是。不!是坚决按首长的指示办。”
杨天武和王大安的心这才全放下去了。
赵健民看着周友学说:“我看你的年龄,比刘部长的大,你怎么说刘部长是你的救命恩人?”
周友学说:“我是比他空长七八岁。”然后说了石灰窑沟阻击战的大概经过。
赵健民点点头对刘积才说:“你在家乡还有这么多故事,我都没有听人说过。”
杨天武说:“刘部长谦虚得很。当时,他把这些功劳都归在了解放军身上。”
刘积才说:“我那些算什么?赵书记才是国家的大功臣。他打日寇的故事,解放战争的故事,那才是惊天地泣鬼神的故事。对了,赵书记还参加了领导进军我们大西南的大小战役。解放了我们大西南后,又……”
赵健民对刘积才挥挥手说:“行了行了,我们都不要谈过去的功劳。特别不要自以为是。实实在在的搞好自己的现在的本职工作。更重要的是,现在,今后怎么为人民多做贡献。也就是让所有的人吃得饱,穿得暖。让人民的生活更快的好起来。特别是我们这些大大小小的国家干部。”
大家异口同声地从心里说了“对对对。”或“是是是。”
刘积才说:“书记,那是不是去看看田地里?”
赵健民说:“走吧。”
刘积才对周友学说:“周书记,你也同我们一起去吧。”
周友学说:“好,你们走着,我安排一下窑上的事,就马上就会赶上你们。”
杨天武瞪了一眼周友学,正好也被赵健民看见了。
赵健民说:“周队长,你有事就忙你的。要以你的工作为主。”
王大安说:“他们队的事,他比我们清楚得多。瓦窑上的事,可以交给其他人。”
周友学说:“对对对,我交待好就去。我交待好就去。”
赵健民说:“反正不要因为我们来,造成你们生产上的损失。”
周友学说:“不会不会,你们先走着。不出一百米,我就赶上来了。”
刘积才看一眼杨天武和王大安说:“我们走吧。”又转头对着正在安排工作的周友学。“你按时赶上来。”
周友学说:“部长放心。”
周友学果然按时赶来了。
赵健民说:“周书记,你们分给社员的粮食够不够吃呀?”
周友学说:“首长,我不知给你怎么讲?”
赵健民说:“是怎么样,就怎么样讲嘛。”
他斜了一眼杨天武,见杨天武并没有什么表示,心里想:“还是说好听的好。”就说:“够吃够吃。”
赵健民说:“那些困难户和特困户,他们也够吃吗?”
周友学说:“有自留地了,带点红薯瓜菜什么的,现在总是吃得饱的。”
赵健民说:“吃得饱就好呀。在管理生产上,杨书记和王县长都说你管得很好呀,首先从三年灾害中走出来的就是你们生产队。而且,你们大队在全县中,饿死的人也是最少的,得黄肿病的,也是最少的。”
周友学说:“首长,那几年,真的是很苦呀。首长,我说实话,从我长这么大,从来就没有见过这么苦过,也没有见过这样大面积的饥荒。在我们巧家,也没有见因饿而死过这么多人,病过这么多人的。都怪我们这些下面的人没有搞好呀。”
赵健民说:“怎么能怪你们没有搞好呢?怪只怪我们没有制定好政策呀。”
周友学说:“那里那里,中央、省委、专员公署上的政策是好的,怪只怪我们没有执行好政策。”
赵健民笑着说:“周书记,这你就没有说实话了。”
周友学说:“首长,我怎么敢不说实话呢?”
赵健民说:“那怎么现在又搞得比那几年好了呢?”
周友学笑了说:“现在的政策比五八年那几年的政策更好了嘛。”
赵健民停下了脚步,看着小路右边那块玉米地。因为那块地的玉米长得比其它地里的庄稼都长得更好不说,而且还兼种了四季豆、南瓜,连埂上也种了黄豆,红薯。”他说:“这块土地利用得很好呀,套种兼种,连埂上都种上了,而且呀,比其它地里的庄稼都长得好。周书记,这是什么原因呀?”
周友学三个“这、这、这”的没有敢说出来。
赵健民看一眼王大安,说:“你来说吧。”
王大安说:“首长,这是社员的自留地。自己的嘛,总是比集体的摆弄得勤些,精细些。所以,比集体的大面积庄稼就长得好些。”
赵健民点了点头说:“看样子,这工分制虽比大锅饭好多了,但还是没有把社员的积极性全调动起来呀。”他“唉”的长叹了一口气。“杨书记,王县长,生产队的地,能不能也搞得勤些,精细些呢?我有个想法,像这自留地一样搞兼种,就应该能做到吧?”
王大安说:“搞兼种?社员还能勤些,精细些?”
周友学说:“我们搞过,不但不勤,不精细了,而且还影响了主要庄稼的生长。”
赵健民说:“自留地里能做到,大面积的就应该也能做到嘛。”
周友学说:“小面积的好管理。大面积的不好办。”
赵健民说:“这兼种的给各公社说明在保证主粮的情况下,生产队兼种,也承包给社员嘛。收成大部分给社员,或者全部分给社员。社员的积极性就肯定是能提高的,也会主副都管理得很好的。”
王大安说:“我早就想这样搞了,就是有点跟有些文件、指示、报刊宣传的不对头呀、我们也怕走错路,走到资本主义,修正主义道路上去呀。各公社,生产队更怕有人说他们瞒产私分。一句话,大家都怕犯方向路线上的错误呀。”
赵健民说:“难道要吃不饱,穿不暖才是走社会主义道路,共产主义道路?!方向路线才是正确的?!人家付出了劳力,就得给人家报酬嘛,这怎么能说是瞒产私分呢?这不附合按劳取酬的社会主义原则嘛。”
赵健民的话落音有半分多钟了,刘积才见也没有人应答,就说:“书记,这个事,我看这样办,让他们县委的杨书记和王县长召开常委会商议一下,采取什么样的办法,步骤才更合适,才更利益社员的利益和又利益集体的发展,才更能促进生产的发展,也更能让那些想钻空子的人没法下口。”
赵健民点了点说:“看样子,你有好的办法了?”
刘积才说:“有一点不成熟的想法。”
赵健民说:“那就说出来大家完善嘛。”
刘积才说:“我单独先向书记汇报。”
赵健民说:“这个事情,用不着单独讲,说吧。”
刘积才在心里摇了摇头说:“我想就这个事,最好是由县委县政府以安排生产的名誉,口头直接通知各公社,再由公社口头通知生产队,由生产队自己安排,也不要下文件之类的东西了。如果不附合形势,也就不至于犯方向路线的错误了。”
赵健民说:“好。不!就说是我说的好了。”
魏德教说:“书记,还是点到为止吧。因为,具体怎么操作,都是我们基层的事。”
刘积才轻声对着赵健民。“就以我说的以县政府安排生产的名誉,直接传达到各公社,各大队。这样又兼顾社员和集体的利益,又能发展生产,又让那些想再钻您空子的人无法下口。县级还轮不到他们大动干戈那一级嘛。”
赵健民点了点头想:难说呀。不是我们基层干部的问题,也不是我们人民的问题,而是我们总的方针政策的问题呀。他说:“这个责,不要基层负,也不要你来负,还是我来负比较合情合理。”
杨天武说:“那我们就更敢放开手脚的干了。”
王大安要说话,刘积才对他摇了摇手,制止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