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行琐记（50）：元谋·坏老板和好员工

2016年7月24日。

我们在网上订的土林门票，原价90，打八折72。

到达土林售票大厅的时候，里面闹哄哄的。都是六七十岁的退休人员。他们三五成群聚在一块，义愤填膺地说着什么；服务台围着十来位老人，声音更大，情绪更激动。

原来，老人们都有老年证，进入景区可以买半价票。公司挂在墙上的告示显示，该景区门票旺季90，淡季70，而六月和七月被规定为淡季。可是，公司只给老人们卖四十五元的半票。老人们坚持，公司要守法律，要尊诚信。告示承诺，承诺就要遵守，坚持只接受三十五元的门票。售票大厅只有一个女服务员，显得有耐心，讲道理，有礼貌。她耐心解释这是公司的规定，自己做不了主。老人们坚决不接受，坚持要与公司领导对话。女服务员只得给公司“老总”打电话，说明情况，请求指示。为了让大家都了解公司的决定，还开了免提。那头转来的是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粗鲁而霸道。首先是劈头盖脸将服务员指责了一通，“没能力”，“饭桶”，“木脑壳”，等等；又出主意，就说公司没有印出三十五元的门票，只有四十五元的；老人们如果坚持只接受三十五元的门票，就等到下一年再来看看有没有。“老总”口气很强硬，老人们再干扰秩序，就叫保安来驱赶。老人们听了，更加义愤，争相对着手机吼叫，要当面跟老总评理。我一想，我们的票价也有问题。按告示，现在是淡季，全价70，打八折就是56，可他们卖给我们的是72，比全价还贵，每张票占了我们16元的便宜。可是，跟这种公司论理是没有意义的。再说，我们也没有时间耽误。我在武隆的时候主观想象，成熟和不成熟景区里体制力量与体制外力量有不同的表现形式；大致来讲体制内力量在成熟景区要规范而有效一些，而体制外力量要混乱而无效一些。旅游公司即使是市场运作，也与政府有着紧密联系，可以视为体制内力量。可是在浪巴铺土林这个不成熟景区，这种体制内力量却显得是一种流氓的力量。峨眉山之后，再次确认我的那个假说是假的说法。

进入云南之后就碰到这样的流氓公司，这让我在雨燕和亚亚面前感觉有点丢人。不过我很快释然，这种流氓行径更多地与体制有关，而不是与地域有关。腐败体制是道德堕落的摇篮，这是大家都公认的。我们进一步的经历表明，整体而言，云南人还是有好而善意的。

我们走到景区入口，就有身着蓝色制服的工作人员迎过来，他是观光车司机。司机姓杨，当地人，土林旅游公司成立后，土地被征用，就被招到公司上班，后被培训为观光车司机。小杨显然是个优秀的员工。他衣服干干净净的，头发整整齐齐的；说话干脆利落，普通话还讲得不错。他对业务很熟悉，对游客也很贴心。每到一个适宜拍照的地方，都要征求我们的意见，要不要停车拍照。翻过一座山岗，眼前出现一片云海，杨师傅停车让我们拍照。杨师傅也是爱美之人，他说元谋少雨，气候干旱；这种云海奇观一年遇不到几次；我们很幸运。到了景区边缘，杨师傅耐心给我们介绍游览路线，注意事项。我们站在观景台上，像面对沙盘一样，杨师傅就指点着沙盘内的土林，一个一个详细介绍。末了，交给我们一人一个小牌牌，上面有他的电话号码。我们参观完了之后给杨师傅电话，他很快就来接我们，还为我们稍微等了一会儿表达歉意。杨师傅外形是一个刚毅的汉子，与他打交道却发现他是那样文明礼貌，那样体贴随和。说实在话，他是我遇到过的最有服务精神和服务意识，最有服务素质和服务能力的景区服务人员。

就我的观察和体会，云南人喜欢交朋友，为人也仗义，但这是处理私人关系时的表现。而服务，所处理的不是私人关系，而是工作中的公共关系。可能云南人会相对腼腆一些，他们在处理这种关系时不是很得心应手，有时还会显示出生硬和粗糙。雨燕经常到云南出差，不管是在火车站、汽车站还是飞机场，都遭遇过不同程度的恶劣服务。这一次在土林的遭遇，可能是在云南享受到的最好的服务了。

杨师傅一直将我们送到停车场我们的车子跟前，致敬、道别，然后离开。我们疑惑，一个坏的公司怎么会有这样好的员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