浦東東昌路的日子
方彭君
失学寻出路
在浦东东昌路的日子之一
方彭君
五年级学年一结束,姑母叫停了我的学习,从此成了失学儿童。
我寄养在姑母家,她们家的遭际,我是知道的。姑父得重病,姑父是家中的顶樑柱,作为家人是要想方设法医好他的病,并请了当時上海著名的心脏病专家董琴浪,还请了同乡名医诊治,但都没有挽回姑父的生命,家中的钱却清零了,这种因病致窮的状况在过去是很多的。
当時又遇到時局混乱,生意萧条,经济遇到了困难。像我所处的家境,注定我无缘走求学成材的路,姑母早就决定让我去学生意,走一般窮苦人家孩子常走之路。但刚解放不久,企业倒闭,人员失业,政府也正在忙着做大量的失业救济工作,无处要学徒。姑母是个不急不燥耐心子的人,我就一直拖着无处着落。但我每天去文庙和蓬莱市场看看走走,其实这也是我观察社会,洞悉人情的课堂。
有一天,从公所里来了一个戴帽子,穿浅黄色布制服的工作同志,站在店门口,调查小店的经营情况,店主,资本,行业,用工等,我坐在里面,觉得好奇,也走了过去,工作同志即向我问:“你是学徒吗?”这突如其来的问题,表兄反映敏锐,略显紧张地说:“不是学徒是親戚。”工作同志顿了一下,又怀疑似地问:“是親戚吗?”表兄敏捷地说:“是的。”并叫我进去不要站在这里。这不是个普通问题,它涉及到僱工和剝削问题,关係到一个企业的性质,表兄他坚持自己是自食其力者,调查双方都很关注。但事实上,他们是不允许我上柜做生意的,一怕,算不来帐,出差错,二怕,万一我不能自律,钱的事情,会伤親人间的和气,不值。
姑母经此事,着急起来,本来因无处学徒,也舍不得我受学徒之苦,对我去做学徒的事,就一直拖着,这下不能拖了,工作同志还要来的,她急得一晚未眠。
姑母总算想起我父親的師兄弟邹国芳,据说他在浦东发达了。第二天一早,她叫表哥陪她去找他。下午姑母回来了,她喜逐颜开笑着对我说:“三天后,你去浦东东昌路学生意。”总算有出路了,我也很高兴。听姑母说,这位我父亲的師兄,在东昌路中心地段,开了一家中型的百货店,批发兼另售,生意很好,店中僱了不少人,他还在另一家南货店参股。在浦东工商界中,他也是头面人物,兜得转,曾任东昌区工商联主任。
经我姑母对他一说,他本来就想帮師弟一把,他俩原是患难之交,相互帮衬过,師弟死后,他曾十分痛惜,他们都是同乡人,父親生前,他们一起回乡,但两家相距数十里,还是親热得相互走动,他们有乡谊之情,師兄第之义。我父死后,他恨无处出力,现在求托过来,感到这是情义之事。但不能在他自己店里当学徒,道理是越亲近的人,越要离得远些,不然管不好。他决定让我去他的参股店当学徒。
姑母谈妥后要告辞邹国芳,他一定不让走,要挽留着吃飯,好好地招待了我姑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