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正在经历一场深刻的房地产危机,这危机不仅仅只存在于几个大型城市,广大的中小城市同样受这危机的困扰。国家发改委近期发布了他们的月度监测数据,全国70个城市房价同比上涨又超过了6%,其中,新建商品房涨幅同比达到7%以上,而二手房价涨幅接近6%,维持了近三个月以来的高涨幅水平。数据表明,中国70个城市的房价涨幅并没有回落,而且呈坚挺态势。
需要提醒的是,在这份数据里面,过份注意一线城市的价格已经没有任何意义,值得关注的应该在中小城市,也就是我们通常所说的二、三线城市。当前,中国二、三城市的市场形势正在步北京和上海的后尘,至少,他们都在走一线城市曾经走过的路子,他们的现在,就是一线城市的从前:房价不断攀升,市场前景涨声一片,民众预期绝望,投资者与政府则看好,这使房地产业不停地陷入疯狂漩涡。尽管说漩涡可能过于严重而且为时过早,但是毫无疑问,这会是必然的结果,在十到二十年时间里面,中国所面临的情况和所需要解决的棘手问题,一定会是在二、三线城市的市场里。
从北京到上海,再到中国南方的中部城市,年关的到来并没有令多少人有收获感和喜悦,在相应场合里面,我听到的无一例外都是物价的问题,除了一年以来个人赚到了多少钱,然后就是房价的问题,各种商品价格的问题,都是各种开支计划与抱怨。总之,总是收入与支出的不成比例。而这种比较尽管只停留在价格和价值层面,但其严重性显而易见:他们没钱,或者说,缺乏支付能力,消费不起房子。
在这同时,他们除了对自己的消费承受能力感到迷茫之外,他们还一致认为,商品房价格将长期呈上升态势,这是非常要命的事情,要命之处在于,这种消费心态至少已经决定价格走势。
我们通常讲,需求决定价格,此外,消费心态和预期也是价格形成的最主要原因,而且通过过去一年的观察,可以肯定的是,消费心态远比需求对价格走势更加敏感和具备制约力。积极的心态可以促进价格的高走势,反之亦然。中国中小城市的消费心态虽非积极,但是,至少可以将之看作成一种被动消极中的积极预期。
从来没有人愿意房价走高,房价的攀升可能将民众击落进痛苦深渊里面,但事实上,这种消极氛围并不妨碍人们将房价的持续增长当成积极预期,也就是说,很多人会条件反射性地认为,他们所在城市的房价只有一个可能,或只有一条路可走,那就是必然会增长。
不用怀疑,今天在会见一位业内朋友的时候,他在一个小城市里面从事着住宅开发与管理工作,他们的城市,眼下的房价仍在一千多元人民币左右,但是他认为,这个城市的房价若达不到两千元,那会是不理想的,也就是说,眼下的价格水平对市场没有任何威胁性,市场不危险。
如果我没有理解错的话,意思也就是,涨价是必然的,也是合理的。这几乎是所有中小城市市场的命运和未来。没有人愿意相信跌,也没有人看到跌的可能。
那么问题就出来了。中小城市的房价在过去五年间其实一直处于一种不被注意的涨势中,这里面也有一个收入比的概念,他们消费不起,可是房价照样不断上涨,他们可以不愿意,但是他们必须无条件承受。
过去一年里,尽管政策频频,依然少有人过问这一类型城市的问题。人们总是忽略,或者认为中小城市的市场不具备注意价值和吸引力。因此一谈就谈到上海或北京,一谈就谈到一线城市去。
可是中国有几个上海和北京?上海和北京有多少典型意义?如果有,我认为注意他们的阶段已经过去,中国房地产的问题不在一线城市,不在上海,不在北京,中国房地产的问题在中小城市里。我们应该将注意力全面集中到中小城市里去,看看那里的市场糟糕成什么样子。
现在有人特别是中小城市政府,总是认为他们的城市市场还没有旺起来,还没有发育成熟,总认为需要培育市场,而价格的高低是市场成熟度的标志,价格越高,市场就越发达,反之亦然。因此他们无一例外反对中国政府的调控,总认为自己是无辜的,是个例外。这是一个很大的问题,我们也应该看到,过去一年,对调控政策最具抵抗力的恰恰不是一线城市,上行下不效的事情和举动往往发生在中小城市。有些政府领导公然鼓励涨价,或者公开给开发商打气,看样子是要力图稳定市场,实质上还是想稳定人心,稳定并维持高价格或高涨价形势。这是问题之一。
问题之二,在我看来,中国房地产的最大问题之所以存在于中小城市,如前面所说的,在过去若干年间,几乎没有人注意到中小城市,媒体也好,专家也好,高层也好,因为不被注意和重视,他们完全有理由我行我素,或者完全可以被放诸视线之外,因此他们的市场不受人质疑和指责,所有行为也可以不用收敛和顾忌,价格的高发展和房地产投资的高增长几乎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因此,市场的所有通病都在中小城市里面存在。这是一个初级的发育不成熟的市场,但同时,才开始发展他们就已经沾了浑身的毛病。
而一线城市不一样,在外界的过份关注下,一线城市已经变得相当敏感,而且收敛,有任何风吹草动都可能对市场产生影响,一线城市同时也是政策覆盖的重点地区,没有任何可轻松的。
问题之三,在被人看好的发展前景之下,政策并没有在中小城市显效,也就是说,调控对中小城市并不管用,该涨价的还涨价,该开发的还开发,有些不该开发的同样也在开发。
这段时间在南方,春节前几天菜市场肉价涨得厉害,地方物价部门立刻给了指导价进行约束,不过物价部门显然没有关心房价的问题,也没有开列出指导价来。房地产是个没人管的市场,我想这一点是我看得很明白。中国中小城市的房地产是没人管理的,如果有人管理,怎么会持续不断地开发,持续不断地涨价,持续不断地人们都在一边抱怨又一边无法可想?
问题之四,地方政府给中小城市的高房价开了方便之门,这一点我上面已经说过,我是说,在这同时,地方政府是高房价现象的直接责任人,在过去若干年间,地方政府在中小城市房地产市场里面充当了极不光彩的角色,不光是因为他们认为这产业可以拉动地方经济,可以为政绩添内容。同时,因为他们是产业利润的最直接获取者。
在北京,有开发商向我抱怨说,没开发过房子的人永远不可能发现,政府部门在房地产业中充当的角色,除了合法征收税赋外,还有种种费用,比如人防费,比如消防,环卫,规划,总之,想得到的名目几乎都有一个部门来征收,层层叠加,一个项目就被刮去了若干。
显然,政府部门的多头收费让开发商有着极大不满,但是,这种多费现象最直接扛起了房价高的问题,房价高,开发商有理,因为他们说,我不高不行,高了我也赚不到钱,都让政府拿走了。
问题之五,我们对中小城市可以说是疏于防范,警惕性不高,过往如此,眼下同样如此,而且我看不出我们对中小城市市场有什么因地制宜的有效对策,价格要涨,就让他涨,没有人对此过问。中国的城市有着地方特性,这必然决定价格走势与大城市的不一致性,政策也就无法一致显效。由于没有采取灵动的政策,我想中小城市的危险期虽然还没有迫近,但是,应该不远。
上海房地产的发展才用了十年不到的时间,更多的中小城市无一例外都在走上海走过的十年之路,向一线城市看齐,没有人认为这是坏事,他们都需要如上海一样繁荣。因此,无论国家发改委的月度监测数据怎么更新,涨幅会是长期出现的名词,短期内不会以跌幅导主导位置。
当然,存在于中小城市市场的还有一个最主要的问题,那就是泡沫,可以肯定的是,中国房地产的泡沫威胁并非仅限于大城市,中小城市同样面临这个问题,并且中小城市的泡沫问题远比大城市可怕。总是有人说中国房地产的泡沫是局部的,没有全局性。这个判断在现实市场面前显然经不起推敲。
中小城市的泡沫远比一线城市更加隐密而深刻,郁金香事件和现象正在中国几乎所有城市里面上演。房屋的昂贵属性加剧了人们的获得渴望,这渴望则同时助推了市场价格走势,所有游资都在寻找城市或异地投资,而如大型城市一样,当地居民总是无法抵挡高房价的攻击,无一不变成弱者。泡沫的初始阶段已经到来,若干年后,破灭的威胁将在许多城市出现,如果要给一个明确的路线图,那么大型城市可能并不首当其冲,倒是二线与三线城市将成为泡沫破灭的突破口,因为他们都不为人注意,且显得脆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