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改革开放30年


  1978年夏一个傍晚,17岁的我坐上了从胶州开往东北的列车,开始了我异地求学的生涯。这一年,正是中国改革开放开始之年。从未独自出过远门的我坐在车上,列车缓缓开动,我回首望乡关,百感交集,掏出日记本,在对座的一个陌生美女注视下记下了这具有历史意义的一页。

  冥冥中,我是怀着一种朦胧的使命离开家乡的。也不知道这种使命是什么,只知道,远方,才是我的天地。我要在远方、异地成长。任何人到了异地,都会有水土不服的情况,这种情况对于我尤甚。比如,一开始我坚决拒绝承认东北的普通话,只认为自己的山东家乡话才是“普通话”,我说的和中央电视台播音员说的一样——理由是我能听懂他们说的话,而听不大懂东北人说的话(家乡人把去东北的人学回来的东北话叫“撇”亦即“不正”)。在家乡长期形成的智力优越感,也使我对东北人居高临下。挫折、打击、苦闷、痛苦是可想而知的。在对抗中,我逐步修正自己的错误,学习并吸收他人的长处,缓慢而迅速地成长着。1979年夏,我从吉林省海龙县河洼公社中学顺利地考上了梅河口第五中学——省重点中学。这是一所真正的尖子中学。在这里,我的思想在与众多优秀同学的摩擦中开始走向独立。第二年——1980年,《中国青年》杂志发表了“潘晓”的文章——《人生的路阿,怎么越走越窄……》,将我彻底地引向了对人生的关怀之中。我坚信,自己有能力回答时代提出的人生观课题。其间,学校要将四个理科班分出一个文科班来,我毅然报了文科班,在曾被打断腰腿的右派老师丛树人的第一节语文课上的作文中,我写下了震惊全校的《弃理从文有感》檄文。——我的世界观和历史使命感开始正式形成了。

  1981年夏末,入吉林大学哲学系学习,为我的使命的完成提供了可能。四年大学,我可谓心无旁骛,以“舍身求法”的精神坚持自己认为的人生真理,初步完成了现代人生哲学的理论构架——《人的宣言——人,要认识你自己》(毕业论文)。毕业被分配到山东矿院济南分院,仍矢志不移地宣传我的人生哲学思想(在山东艺术学院作过两次轰动性的演讲,在我校也做过两次)。在矿院的第二次演讲受到学校当局的阻止,但我真理在握,毅然冲破阻挠,大义凛然、慷慨激昂、义无反顾地做了演讲。这就将我推向了与学校对立的立场。为了真理,我毫不妥协,甘愿于1986年初夏被退回吉林大学重新分配。结果,我被像皮球一样踢来踢去。一言难尽。大致路径是:长春——济南——青岛——胶州——西祝村。

  腥风血雨,难以想象的魔鬼般的生活折磨,几乎将我的人生彻底毁掉。但,我的信念始终如一:我是正确的,现代人生哲学是真理,它总有一天会被世人认识到。因此,我保有高度的乐观精神,苦难对于我,“犹若凉风轻拂面”。我坚持、坚持、坚持!

  1996年,时来运转,在导师无微不至的关怀和帮助下,我顺利地考取了南开大学哲学系。这是一个在我的生命中具有历史意义的事件。若无此一事件,我的现代人生哲学思想可能将胎死腹中。正是由于有了这一事件,又过了被同行和学术界鄙夷和蔑视的“舍身求法”的10年,现代人生哲学思想终于奇迹般地于2007年顺利地诞生了。

  现代人生哲学的诞生,标志着我的人生使命的完成。这一事件的整个过程,与中华民族30年改革开放的过程是完全吻合和一致的。毫无疑问,它们之间有着某种深刻的内在联系。至于它们之间有什么必然的联系,未来,不远的未来,人们必会做出恰当的判断。

  这就是我与改革开放30年。

  2008,1,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