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怡荡卦台山


春风怡荡卦台山

                            丁胜

今年的清明和往常不同——放假三天。从此法定假日里有了这个新成员,这样使得所有人有了专门的时间去扫墓祭奠、缅怀先祖。清明放假,不是今天才开始的,早在唐代,清明就已经有放假先例。宋代是生活日趋都市化的时代,也是民俗向娱乐方向发展的时代。为了让人们能够在清明扫墓、踏青,特地规定太学放假三日,武学放假一日。《清明上河图》描绘的就是当时盛世清明图景。踏青在宋代几乎成为清明最重要的习俗,当然,踏青的目的不但是为了健康身心,更重要的是祭祖,是感恩。清明节祭祖扫墓、追念先人功德的活动,与中国文化深层的祖先崇拜、孝的文化之间有着深刻的关系,而这种文化正是中国社会几千年来得以和谐稳定发展的支柱,进而促进人与人、人与自然之间的和谐关系,这也是清明节具有强大生命力的文化根基。

在天水,清明节那天是要到先祖的坟上培土烧纸的。所谓培土,就是把坟上不平的地方用新土填好,民俗上说是给故去的人修补房子,让他们住得舒服一些;烧纸则是给亲人送上在冥国用的钱,据说冥国的官员是很贪钱的,亲人要过得幸福就得给他们贿赂,这样就可以生活无忧了。也因为清明一到,气温升高,户外活动开始增多,踏青也就成为清明的一大习俗。今年的清明因为放假,踏青则更流行。如果祭祀和踏青能两者兼顾,那就身心两健康了。时值清明,很多人则更喜欢 “暮春者,春服既成;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浴乎沂,风乎舞雩,咏而归。”好久没有外出春游的我,心里早就计划着清明节的活动,加之有事未能回家扫墓,更加催生了我外出的行动。清明早上,机会来了,与我亦师亦友的雪潇君打电话叫我去卦台山踏青,想法不谋而合,早就准备好的我,携女友赶到聚集地,雪潇夫妇早就在那里等着,我还以为只有我们四人,没想到一会就来了好几个人:我的师长马超先生、王元中先生、丁念保先生、李志孝先生和安建军先生都在春游之列,他们也是应雪潇君之邀同去踏青的。于是我们一行九人驱车去了卦台山。到卦台山去可真是祭祖踏青两者兼俱。当俗世的人们清明节纷纷祭奠自己的祖上时,却有一帮人,前来祭奠民族的祖上——伏羲。

卦台山——伏羲开天画卦之胜地,早在金元两代就是祭祀人文始祖的胜地,明清两代,官方祭祀之所转移到城内的伏羲庙,但是民间的祭祀在卦台山从未间断过,香火一直很旺盛。我们为了体现真正意义上的踏青,远在渭南的高速路口就下了车,打算一直步行到卦台山顶朝圣祭拜人文始祖。一路上,教授思维敏捷、妙语连连,惹得大家频频发笑,他和雪潇拿着相机不时地拍照,留驻了很多美好的时光。不知为什么,他们把安建军老师称呼为“建老爷”,我却不知道出自何典。王元中先生是个很儒雅的人,可能是读博士的缘故吧,他在学术和创作方面都有不菲的建树,据说中文系有几个大才子,他和雪潇、丁念保三人都在其中,可见他们的水平非同一般。他们几个互相打趣,大有文人雅集的盎然古意。

女友的包里装了一只小狗,那是我们前几天买的,在车上大家都没有发现它,直到快到山脚下了,她才从包里将它取出来,跟着我们后面跑。马超教授看到,很高兴地说:“怎么像变魔术一样变出来一条小狗?叫什么名字?”“叫丁丁”,女友说。“哈哈,今天有三个姓丁的,丁丁应该把丁念保叫爷爷,”教授坏笑着说,大家哈哈大笑,都笑着说,这一下子教授变成狗爷了。一路上,我们欢声笑语,妙语连珠,本来他们都是我的师长,可在现实中,他们是我的忘年交了。我很幸运,在弱冠之年就交往到如此优秀的大学教授,可以说上天很怜悯我。他们都是省内外有影响的作家、学者,他们几位都是目前天水地区人文精神的化身和直接呈现者,他们都是我学习的榜样,是我心中的偶像。

在卦台堡外,大家都在购买上香用的祭品,我拿着相机四处看,从镜头里看到了卦台堡上“画卦于台”四个大字,这是我第一次到卦台山,看到这四个字,我明白了此山为何命名卦台山了。卦台山形状很特别,就像深入渭河饮水的龙头,渭河呈“S”形把三阳川分成两半,俨然就是一个天然的八卦,妙不可言。听山上的人说,这里的祭祀很严格、很讲究,共有六个祭台要一一祭拜。马超先生笑着说:“今天我们要选出一个祭司,带领大家上香祭拜,我看就让雪潇主持吧!”“雪祭司,快走马上任吧!”大家都说着。为了保持祭祀的庄严性,女友把小狗又放回到包里。我们在雪潇先生的带领下从正殿开始,逐一上香、化纸。卦台堡内,古柏森森,扑鼻的香烟一直渗到我们的心里,化成为我们的性格要素——重视孝道、慎终追远、祖先崇拜。

伏羲庙外,有一座娱神用的大戏台,每年只有在正月伏羲的诞辰才唱戏庆贺,平时赋闲不用。然而今天却成了我们娱神、娱人、自娱的舞台。我们还没有走到戏台前,马超教授已经在台上表演了,他唱的是革命样板戏《智取威虎山》中杨子荣的唱段。在他们年轻时,正是革命样板戏大行其是的时期,他们那一代人对这些革命戏剧的唱词特别熟悉,也特别钟爱,随口就到、声情并貌。在教授的感染下,我们全部登上戏台,过了一把唱戏瘾:“我为党,做工作,很少贡献,最关心,密电码,未到北山……”,教授开口就成了《红灯记》里的李玉和。他们几个人高举红灯的造型被我记录在相机里,成为永久的纪念。雪老师高坐木椅的“坐山雕”模样,在舞台上霸气十足,可他最精彩的“演出”还是扮演生产队长训话的一出,不知他从哪里找来一个破喇叭,拿在手里,嘴里叼了半截烟,挽着裤腿,用十足地道的秦安话开始训话,其中有一句很精彩:“丁念保,把山上的驴给咱们赶下来!”此时,在雪潇眼中,教授就是生产队放驴的……我们捧腹大笑,雪先生可是过了一把十足的生产队长瘾。我们的戏没有观众,亦或是有很多观众,换句话说,我们既是演员又是观众,整个卦台山上的生命都是观众,当然,神圣的先祖伏羲是我们最尊敬的观众。

生活就是这样,你是演员,在人生的戏台上上演着人生百态,可你又是观众,有时因为看了戏剧,放声大笑,也有时麻木不仁地看着自己,看着自己或别人慢慢死去。祭祖是为了缅怀亲人,踏青是为了健康身心,更多的是思考人生:究竟你是干什么的,你应该干什么?不知道他们几位教授是怎么想的,以我的学力,我只能想到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