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仙这个词拆开了好。否则真污了这朵花。
在我的印象中,神不过是乡下人进城,虽然住进了天庭,但骨子里还是乡下人,还是抛不开老屋里的那一头猪几只鸡,你看他们天天操心的那些事,哪一样与人间无关?偏还摆谱,摆出一副与众不同高高在上的架势。
仙则自在得多,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他本是到民间微服私访的君王,他不受供桌上那个神龛的愚弄,若是起了玩心,他反而会戏弄一下神龛。
即便是这样,诸仙之中,水仙还是为上。皆因占了一个“水”字。山不在高,有仙则灵,若无水,山不过是一块巨大的石头,仙不过是一具干枯的木乃伊。水之于仙,如竹之于苏东坡,不可或缺。
我养的第一种花是水仙,她是我采办的年货之一,第一年是一元二,第二年就变成了二元,每年的价格都不一样。有一年邮递员送来一个很大的包裹,打开一看,原来是一箱福建水仙的花球。是弟弟的朋友从福建寄过来的,弟弟说,福建水仙最有名了。
其实,我没到那么酷爱的地步,弟弟见我年年都买那一种花,以为我酷爱而已。我不过是图她干净,看着也清爽,而且花期正应在年三十左右,贫寒人家没什么好见客的,拿她投机取巧罢了。买的回数多了,大概渐成一种习惯。
我喜欢的花是百合,其次是郁金香、马蹄莲,最后才是水仙。
我买的最多的花是水仙,其次是百合、马蹄莲,最后才是郁金香。
所谓爱,是最远的那个?还是最近的这个?
原本毫无瓜葛的四种花,因为一个人而产生了一些相似之处,但我确定不是因为她们相似或不相似才爱或不爱,而是因为爱,所以爱了。爱了才发觉,原来她们最相似的地方不在神韵,而是她们的球茎都有毒。
更奇的是,今天我买了一种花,从菜场的一个塑料袋里,以果腹的名义买回来的很新鲜的黄花菜,诗人称之为“忘忧草”的黄花菜,居然也散发着百合一样的香,居然也散发着水仙一样的香。后来才知道,黄花菜里有一种毒就叫“秋水仙碱”,这种毒素百合也有,水仙也有。
你不会了解那种香,我用开水煮过了,在冷水里浸泡过了,她们还在,在蓝色的火焰上,在厨房的水池里,在我的口腔中。
我要关紧窗,拉上窗帘,在风起之前把这些香或毒一点不剩地咽下去,纳厄素斯啊,你不要到水边来,你要远离溪流、湖泊、大海,你要拿好你的弓箭在山林里追逐鹿群和橡树的影子,不知不觉自己,或假装不知不觉我们。
我也不要哭泣,泪水会映照出我们的倒影。我将目光一次次伸向天空,就是想让太阳把那些液体统统收走,我想说,那不是泪,那是雨。
这样,我才能说,我爱的是你,而不是我自己。
纳厄素斯啊,你要远离溪流、湖泊、大海,你要拿好你的弓箭在山林里追逐鹿群和橡树的影子,不知不觉自己,或假装不知不觉我们。
答应我,好吗?
关于我们的容貌,你永远不要好奇
关于你的容貌,你永远不许怀疑
我知道你是丑的,那些灰白的发根,以及那些明亮的斑痕,就像清楚我身上的胎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