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喜欢中国式的中产


我不喜欢中国式的中产

——访著名编剧、作家 石康

石康说,我们的文化,本质就是一种人口过剩的文化,它充满了盲目,紧张与无奈。出生于60年代,成长于70年代,著名作品《奋斗》讲述了80年代,刚刚步入不惑的石康给我们讲述了几个年代的江湖。

                           60年代:模糊感知

  我们的主题定为“生于七十年代”,事实上,石康是出生于60年代末,成长于70年代的人。“我生于六八年,60年代我已记不清。”

                         70年代:阵痛中成长

  70年代,童年,成长历程。一幕幕拉开。“当自己还是个孩子的时候,”石康说,“那时太小了,不知梦想是什么东西。”

  谈不上梦想,但童年的记忆里有诗,有书。石康从小学就开始写诗,“当时背了很多古诗,仿着写,又看到新诗,又仿着写,写着玩的。一不小心写到了今天。”:)在那些有诗歌陪伴的日子里,童年的石康的读书生涯步入正轨。当同学们自发成立文学社之后,石康也积极参与,就这样“糊里糊涂”地开始了写作。

  成长于70年代的人,曾经走过一样的岁月,也曾经为一样的事情流泪和欢笑……在那些岁月那些事情中留给石康印象最深的却是考试,成天考试充斥了石康成长的70年代。1977年,中断十年的高考制度得以恢复,而这恰恰是石康噩梦的开始。

  石康称“年轻时有一些很困难的问题需要面对,比如考试。”为了逃避考试,那时的石康开始谈恋爱……然后便是失恋,内心极度痛苦。尔后只得再去寻求别的缓解方式,于是便玩上了游戏机。“那真是要命的一夜接着一夜,我很少吃东西,只要有一点时间,就会坐到游戏机前,没完没了地玩,接着我发现自己上瘾了,便试图摆脱它,于是迷恋上阅读,没完没了地阅读严重地消耗了我的精力,每一天,我只睡三四小时,省下一切时间去阅读,紧张得什么似的,但是,考试还是要到来,我越逃避,麻烦便越接踵而至,搞得我身心疲惫,心中充满了失败感,我对自己失去信心,接着,把这个想法外推开来,便对这个世界也失去了信心。”

  考试前一个星期,面对一本本没有看过的教材,年轻的石康领略了那种绝境。

  事过多年的现在,石康翻开那些教材,上面讲的东西让他很爱看,“它相对的比较准确,信息十分集中,且清楚,读起来很有趣味--当初为什么我会对它厌倦呢?我一点也说不清。”

  石康把这一切归结到情感。“但是,我还是无法了解情感,它为什么不能总是忍受失败呢--但它就是那样,它像一种保护我们生命的有弹力的铠甲,为我们的生命去抵御来自死亡的进攻,也许生命的另一边,那未知与冷漠的集结地真是十分不好,叫我们不管怎样也要站在这一边,不仅是因为这一边有些希望,还因为这一边不管如何地令人不快,却仍是我们更加熟悉的地方--而我们的情感,就在生命附近徘徊,虽然在我们看来,它是那样地难以驾驭,但我们心知肚明,它在维护我们,为我们的存在供献它那一份了不起的忠诚。”

  石康面对的第一次人生选择直接关系到他的现在,是上班工作,还是自由职业,年轻的石康陷入了两难的抉择。最后选择了自由职业,第一个剧本挣到钱后,陆续开始了各种零活儿,采访,拍电视节目等。

  有七十年代生人说:七十年代没有代言人。石康表示认同。他认为其实中国本来就是多元化的,越往深层了解,就越是如此。“如果非说代言人,那么选我们中国共产党吧。”

                    80年代:一起说话、一起奋斗

  2007年的《奋斗》,至今让很多人不愿意抽离出来,忘不了那些经典的台词。

  陆涛:我想说,既然我们来到这个世界上,就不能太客气了,人在哪里我们就混在哪里。

  陆涛:可是,当我们把那抽象的梦想变成一件件具体的事情的时候,我发觉我们离那梦想很遥远,特别遥远。但是我们不会放弃!我们会努力做好每一件事!

  陆涛:在这个世界上,我们会碰到很多好事儿,也会碰到很多坏事而,今天以前,他们都过去了。明天,他们还会跟我们迎头相撞。我们的态度是,我们谁也不怵坏事儿!

  陆涛,向南,华子,米莱,夏琳,晓芸,露露,灵珊,猪头……所有有梦想的人都在《奋斗》里。

  《奋斗》是典型的描述80年代的作品,石康坦言在写作最初选择80后并没有什么特殊渊源。“我只是写普遍意义上的年轻人,80后正好年轻,他们就对号入座。”

  石康的博客名字“一起说话、一起奋斗”,除了韵意《奋斗》之外,还有青春的意味。“我觉得青春是一个很阔泛的概念,人手一份儿,且极不相同,有些人在青春期作出了突出贡献,有些人一生都没有青春的感受,这是很难说的。”

                   90年代:从“晃晃悠悠”到成名

  关于其《石康作品集》简介,笔者一直觉得写得很有意思:这是一段“晃晃悠悠”的青春,这是一个“支离破碎”的日子,这里还有“一塌糊涂”的情感生活,从《晃晃悠悠》到《支离破碎》,再到《一塌糊涂》,石康的“青春三部曲”,让我们看青春一眼。

  1995年,因为写剧本的活儿断了,石康在家呆着没事儿干,有一天晚上,他打算把自己的生活回忆回忆,就趴在桌上写了《晃晃悠悠》,三个月写完,三年后发表,石康成了作家。接着,青春三部曲完成,北京爱情故事,剧本……一直到2007的《奋斗》与赵宝刚合作,佟大为主演,再次让众人眼前一片雪亮。

                         21世纪:生意人

  今年3月,石康步入了不惑,专心打理自己的文化传播有限公司。“四十岁,我成为生意人,我有了一些生意上的朋友,我将开豪华车,穿真名牌,将支配大额货帀,我的目标是想验证在中国创意的价值与价格,利用价格杠杆撬动一部分不合理的制度,我将看一看,我是否在货帀里腐败,我将看一看,当我拥有一些权力的时候,我能否做到公平而有效率。”目前是艺术太多了,喜欢数学的石康选择了离开艺术。“当我五十岁时,可有机会重拾艺术。”

  也许在很多人的定义里,按照流行的关于中产阶级的定义,现今的石康理所当然地被奉为中产阶级的代表。“他们大多从事脑力劳动,主要靠工资及薪金谋生,一般受过良好教育,具有专业知识和较强的职业能力及相应的家庭消费能力;有一定的闲暇,追求生活质量,对其劳动、工作对象一般也拥有一定的管理权和支配权。同时,他们大多具有良好的公民、公德意识及相应修养。换言之,从经济地位、政治地位和社会文化地位上看,他们均居于现阶段社会的中间水平。”这是一个貌似明晰,实则含混的定义。但,关于中产阶级,石康却有另一番看法。

                         关于中产阶级

  价值中国:关于中产阶级的定义其实一直很含混,流行的定义是强调了职业和经济收入,您对中产阶级怎么去定义?

  石康:我的定义是,他们没有变成真正的有产者,也没有落入完全无储蓄的地步,文化上,中产阶级很保守,他们一般不肯冒险。

  价值中国:您认为中国是否真的有名副其实的中产阶级?

  石康:……按美国的定义,没有。

  价值中国:这样是不是您也就否认了自己是中产阶级的代表?

  石康:我肯定不算中产代表,我拥有十几部个人作品的版权,它们仍在销售,无论从收入上还是文化上,我想我很难被列入中产代表,客观地说,在中国社会里,我认为我属于中上产的低端吧。

  价值中国:根据日本管理大师大前研一的标准,是否是中产阶级可以用三个问题来判断,1.房贷是否给你的生活带来了很大的压力?

  石康:我不喜欢房贷的压力,一有钱就尽快还完,我下个月就完全还完了。债务经济不适合我。总的来说,我认为债务经济令人受困,不自由。

  2.你是否不敢结婚,或不打算生儿育女?

  我当然敢结婚,只是目前没有结婚伙伴,生儿育女是结婚以后的事儿,不过我身边的朋友们有一半儿都没有子女,现在中国的社会资源那么少,多半是人口过剩的结果,有时候觉得不生也可以。

  3.孩子未来的教育费用是否让你忧心忡忡?

  不担忧。若真是生,我会早早准备好。

  价值中国:如果有任何一个答案为‘是’,你就不算中产阶级!”他讲的是日本的状况,他认为代表社会富裕与安定的中产阶级,如今正在快速消失,其中大部分向下沉沦为中下层阶级。您是否认同此观点?对于中国呢?

  石康:我不认同。中国社会富裕阶层正在增多,所谓的中产也在增多,我认为中国始终存在人口过剩,这使得社会资源无论怎么配置,也无法使大众过上很好的生活,我们的文化,本质就是一种人口过剩的文化,它充满了盲目,紧张与无奈

  价值中国:其实许多的中国人都难弃中产阶级的梦,您呢?是否也有或者曾经有过这样一个梦?

  石康:我没有,我觉得富裕梦都不是很难,中产就更容易了,我不喜欢中国式的中产,它不自由,其实是一种随大流儿的看似保险的生活,我一向以为追求财富并不难,而追求知识才难。

  价值中国:有人依据世界趋势得出判断说,中国的中产阶级梦无法实现。您是否认同?对此,您是持乐观还是悲观的态度?:)

  石康:我觉得中国有可能实现,不过我们的中产文化在哪里?也许是二十年,第一代中产的子女们可能会成为较有创意的中产,他们会告知中国中产特色,呵呵。



  「记者:覃怡敏」
   2008-07-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