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斯自述一:“郢都破,李斯出


 

    一个小地方,能出了个大丞相,摊上这种露脸的事,一般来说当地人能吹上上千年。我说的这个小地方叫上蔡,那个被同乡津津乐道的丞相不是别人,他就是我;但是,有时候这个丞相更像是他们自己。因为在我的感觉里,他们时常比我更清楚我的经历,甚至我的想法;在他们的口中,我的经历或者传说,并不能由我去决定,大都要靠他们来安排;他们依靠传说,和历史记载分庭抗礼而不屈不挠。

首先在家乡人的传说中,我从小就有伟人的基因,像许多神童的经典故事一样,我的幼年是聪明的化身。据说我刚知道家乡的地名叫上蔡不久,就懂得追问,是否还有一个地方叫下蔡?而我天真的追问,无意之中勾引出蔡国故民心中的痛。关于我的类似的人生小故事小插曲,很长一段时日如家乡的芦苇茂密生长,直到长成风一样连绵的歌谣。

“郢都破,李斯出”,不知从何时起,上蔡开始流传着这么一句关于我的歌谣。许多年以后,我的父亲在弥留之际,也没有忘记对他的长孙说:“你的父亲离开家乡多年,为什么我从来都没有责怪过斯儿?因为他的前程不是由我们能决定的,国都破,才换来他的出世。”据说说完这话,他嘴里一直嚅动着“郢都破,李斯出”的调子,然后面带满意的笑,自豪地闭上了双眼。

可能是巧合,也不排除乡党盛情安排的可能,在上蔡人的集体意识中,我出生的那一年,正是自己的国都郢都被秦国攻破的年份:公元前278年。更有人坚持,郢都失去和我的出世,是此伏彼起的同一个事件。这么说来说去,口头上的想像越说越玄,舌尖上的故事越传越圆,几个原本完全无关的人物就被丰富多彩的传言联系到了一起——

第一个被扯到一起的人是特别能战斗的白起。

在东方六国人的眼里,他是杀人不眨眼的秦国名将,攻克楚地的这次战役对他来说不过小菜。楚人对他恨得刻骨铭心理由充分,因为他在攻克邓、鄢和西陵之后,引兵顺势而下,直取楚国的都城——郢都,这座历经20个君王,绵延400余年的南国第一大都城,被他揽入了秦国的版图,成为新建的南郡。这还不算,更让楚人尤其是王室宗族痛恨地是,白起这强盗还用一把火,烧了楚国王室陵区,掘了楚国王公的祖坟。

另一个人物是引发人民群众粽子风暴的屈原。

屈大夫是出身楚王本家的贵族子弟,政治生活的路径主要在齐楚两国游走,属于合纵派不得志的外交家。同时他是两次被王室流放的桂冠诗人,流放途中听说郢都失手,连祖上的魂灵都付之一炬,绝望和悲愤之下,他怀抱大石投入了汨罗江,以至后来江水两岸蔓延开了一个端午节来。

再一个则是堪称早期的经典昏君——楚王。

此楚王是小楚王,史称顷襄王,他和其父楚怀王一样,在南方广大人民心目中,属于坏人的阵营。持此判断的依据很简单,因为他们二人构成了屈原两次被流放的犯罪事实。相比之下,导致屈原间接死亡的小楚王在历史上民愤更大,这一年,他不得不弃都而去,率文武百官向东北奔逃,迁都于陈。

还有一个人物便是我,李斯,在一个重大事件或变故中来到人世的婴儿,未来大一统的秦帝国丞相。

我心里有数,当年在上蔡,我作为平民子弟,打死也不可能和上述名人权贵相提并论,更不用说忝列其中了,但我又无法改变家乡人对我格外高看的好意,尽管这种好意让人有时皮肤搔痒如坐针毡。

一种牵强附会的说法认为,“郢都破,李斯出”的意思是我的出世,决定了自己必然成为楚国的克星。如是说法只在上蔡一小部分人群中流传,他们大都是蔡国王室破落的后代,在他们心目中,也许一直就没有把上蔡看作是楚国的一部分,正所谓身在楚国心在蔡。

另一种同样显得牵强的说法更不靠谱,持此说法的主要来自李氏一族,他们把我和白起相提并论,说白起原本就有一文一武,武白起打到楚国,诞生了一个文白起叫李斯,辅助秦王最终灭楚。

也有更主流的说法,那就是把楚王、屈原和我一起拿来说事。认为楚王拿屈原不但不吃劲,反而听信谗言将他放逐,害得他一直怀才不遇,不到四十就自己了断——血淋淋的现实面前,李斯不得不另择明主,直到西入强秦——这是楚王咎由自取,也是屈原以一命给李斯带来的深刻教训。

既然家乡主流的声音议到了我出走上蔡的话题,并且给予了他们认可的解释,话说到这个份上,那就不妨一起看看历史如何评说我出走的这段公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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