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操叹了一口气说，我怎么这样糊涂哟！才四十几岁，就连八十岁的老头都不如，这叫我有什么脸面见人哟！老操在说，我这里就想：那天老操裤裆的问题究竟有多严重，反正咱三个喝酒的人是无法很准确地判断了，情急之中，谁还顾得上细察？就小李嘴长，即使真是那样，难道不知道帮老操打一下圆场？真是可恨！

　　我自感真对性很强地说了一通。听了老操这话，我知道，我白费心思了。但我仍不甘心，而且已明显地有几分气愤：老操，你这个咋这样，谁把这事当个事了？你觉得自己很没脸面是不是？现在贪污受贿、养情妇、玩婊子的干部不乏其人，人家都不觉得丢脸，你丢什么脸？

　　其实，我也知道，我的语言是多么地苍白无力!在人们的意识中，在对待上述两类事情的态度上，是宁肯笑老操的不雅，也不会去笑那些人的不廉洁、不正派的。

　　老操默不作声。

　　我说，有些强奸犯在判刑时还一脸无所谓，坐牢出来还像拿过文凭一样昂首挺胸哩！

　　老操听了就说，别说了，的确是没什么了不起的。

　　我想，早知道这句话顶用，我就别去到处翻报刊、查资料了。

　　我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老操依然病着，我也无闲暇再去看他。这些天，大家在热闹一阵后，对有关老操的话题热情锐减。是啊，这本来就是事物发展的规律嘛，顺其自然，有什么担心的必要呢！

　　我想，老操可以来上班了。老操也应该来上班了。

　　可是，事情好象总是在与我一厢情愿相反的方向发展。这天上午，赵大姐从街上回来时，带来一个很不利的消息，说老操那天的事情弄得满城风云，几乎所有的人都知道了。据说，话已经很快传到市领导耳朵里去了。街上传言，说咱局的干部严重损害了干部形象，市里要严查，还要作严肃处理。

　　 我从街上回来的时候，就果然听到很多人都在谈论我们那天的事情，而且居然有人把老操说成裸体走了一条街……

　　 回到家里，吃过饭，我有了再去看老操的想法。这时，电话铃响了，是老操的老婆打来的。

　　老操的老婆说，老操最近肯定是昏了头，也不同我商量，一人就去市里跑调动。你知道的，我们两年前才从乡镇调进城里，费了多大的周折，送了多少礼！怎么像儿戏似的，才两年就要调回乡镇呢！我昨天同老操吵了架，还动了手。今天老操一个劲地淌眼泪，说在这儿是在呆不下去了。我问他，他又不说个子丑寅卯来。我看着他伤心，心也软了。这个样儿我还能在责怪他么？你来劝劝他吧！

　　来到老操家里，我老半天没开口，只是陪老操闷坐了一个多小时。我还能说什么呢？是我害了老操！

　　那天，王局长召开了机关干部会。会议的议题是传达市领导的有关精神，讨论如何保持干部形象的问题，并责成局党委严肃调查处理老操损害干部形象的事情。可是，老操那天没到会，任凭王局长怎样派人去催老操到会，老操硬是没来。我想，这是老操破天荒违背领导意愿的一次。

　　老操已铁心要走了！老操要调动的消息不胫而走。大家自然想到老操调走的原因。尽管我多方圆说，扯三拉四，大家仍坚持自己的观点，而且有少数人背地里说，看看这个老操，对我们单位的干部形象有多大的影响啊！

　　我对少数人的话表示了愤慨。想跟他们理论一下，最后还是无语。

　　找小李雪耻的时候到了，我憋足了气冲进小李办公室，默不作声地黑着脸，抓住小李的领口对着面部就是两拳，我已经顾不得什么了。小李青着一只眼睛用袖口擦着鼻孔里流出来的血，不作声，也不还手，愤愤地盯着我，这家伙这时才知道理屈了。

　　很快，王局长召见了我，很气愤地说，这是机关，你是干部，层次怎么这么低？你看你把小李打成什么样子？整个机关被你们搅得一塌糊涂。一个国家干部，跑去吃什么“野味”？吃了也罢，还弄出些个丢人现眼的事来，哪还有一点干部形象？你给我好好反省。

　　我这时看了王局长的脸，挺饱满的。但想起那天王局长的笑来，想起他在我心中的干部形象，顿时，就有一种很浓的反感的情绪。

　　约一个月后，老操真的从局里调回到乡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