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学界,一忧一喜。
忧的是国学泰斗、北大哲学系终身教授汤一介先生去世,享年87岁(见10日《新京报》)。喜的是浙大一位被戏谑为“矿叔”(苏德矿)的微积分教授,深受学生爱戴,荣获百万元人民币的“心平奖教金”(9月10日《现代快报》)
汤老是《儒藏》总编纂,字数超10亿字,其蕴含的中国文化信息容量,超越《四库全车》。这么一部宏大的典籍,已出百册精华本,全本尚未完成。这对于汤老言,的确是遗憾。但其终生潜修中华文化,能给后人留下《儒藏》精华,已经是功莫大焉。期待汤老之后,后学能不负先生所托,尽快将这一文化工程完成,以告慰先生在天之灵。
汤老学品、人品自不待言,专业人士会有更中肯的评价。对普通人言,汤老让人印象最深的是,就是不承认别人加给他的“国学大师”称号。在这点上,他和已经仙逝的老友季羡林先生是一样的。在汤老看来,20世纪后半叶的中国学术思想不自由,思维被圈在框框里,没有哪个学者有影响世界的思想和著作。
在我看来,舆论场称先生“国学泰斗”也不恰当。这不过是“国学大师”的另一种说法,想必先生也不敢受用的。这不仅仅是先生的谦虚,而是先生的自知之明。何况,浮躁的学界因为市场功利而产生溢出效应,自封的“大师”和“泰斗”已成形成招摇撞骗的江湖。在这个江湖场上,严肃的学者自然不屑于同流合污---异化的“大师”和“泰斗”也是对先生的侮辱。
即使没有紊乱浮华的所谓充斥“大师”和“泰斗”的江湖。流俗的“国学”泛滥,也对真正的国学精神造成了污染与伤害。“国学”与“大师”和“泰斗”的修辞组合,总让人觉得有些异样。故而,对汤先生的评价,还是实在一些为好,看不懂他的著作,或者对其学术思想不甚了了,就不要随意给其戴上“国学泰斗(大师)”的大帽子。这不是对汤老的尊重,而是肤浅的捧杀。
平实些,汤老就是“事不避难,义不逃责”的一介书生。若衮衮学问家们不以为然,那就试问学界诸公,谁能做到这一点呢?
汤老逝去的话题有些沉重,还是谈一谈颇有些喜感、同样令人尊重的浙大教授“矿叔”。
“矿叔”是教微积分的,这是大学里最难学的课程之一。但“矿叔”的课堂,开讲在浙大最大的300人大教室,3000学生争选他的课却只有300个幸运者。听他的课像听段子,课堂上犯困那是天理难容。此情此景,“矿叔”可谓全国高校一大传奇。这些年,别说教授,就是副教授和讲师,安于课堂教学的有几人欤?大部分高教,忙于发论文,搞研究,跑市场,把应该传道授业解惑的责任丢在脑后。
“矿叔”的可爱之处,在于正本清源。而他也真正配得上“教授”之名实。其实,中国高校里能将诘屈聱牙的专业理论讲得通俗易懂、上课上得生动有趣的老师,并不减少。因为,这是老师的基本功。但在大学课堂上甘于讲课的“矿叔”少之又少。而且,从“矿叔”讲到“矿爷”并自己调侃为已成“矿渣”的老师,几乎就是绝版了。苏德矿老师的“绝”还在于,不仅在大学课堂将枯燥变娱乐的讲课传奇进行到底,他还通过微博微信等新媒体,给习欢数学的网民们答疑解惑。
习近平主席9日上午在北师大看望一线教师时强调,好老师第一位是“传道”。“矿叔”就是一位身体力行“传道”的好老师。
汤老去世,令人扼腕而悲;“矿叔”获奖,让人欣喜万分。高校经过多年的论文至上和研究为本,第一线的老师不仅得到了学生的爱戴,也获得了大奖的垂爱。中国大学,既要泰斗式研究者,也要红烛型传道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