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国的CPE
CPE译过来是:第一就业合同法案。它涉及法国26岁以下的年轻人。CPE 法案主旨在允许雇主不须提供任何理由解雇任何26岁以下的法国工薪者,如果这个工薪者是在其本人的第一个劳动合同期内,并且工龄不足两年。该法案由政府总理德维尔潘提出,并依据宪法中给予总理的特殊权利不经辩论程序在国民议会和参议院“通过”。近两周来法国游行者的目标是对这一法案表示反对并要求总理将其撤回。
回到北京,和朋友们聚在 “书虫”,都问:法国的反CPE游行是怎么一回事?“好玩”,顺口我就把在法国听到的年轻人的反应说了出来。他们真是这么说的。那天是周末,星期六,一百五十万人在巴黎参加反CPE游行。这在巴黎是多年以来空前的。我们一帮人中有两个是年轻人,还有的已经是家长。大家都说要去,包括我(是想去参加和看风景的,有一张法国身份的paper,公民行为和采取个态度总是应有之题),结果第二天当家长的尽管反CPE立场鲜明,还是留在家里看电视上的橄榄球比赛。我则把别的事放在优先位置,在巴黎跑一个下午别的事情。但还是顺路到拉丁区索邦大学门口站了一刻,试着领略一下当年从这条街开始后来弥漫到全法国乃至欧洲的赫赫有名的“68年”运动的景象。我认识的那几个年轻人斗志昂扬兴高采烈地去游行了,晚饭时大家在餐馆聚合听他们说故事,听说6 公里长的路程,警察壁垒森严,他们搭帮结伙热热闹闹,游到终点警察就喊快走人,不要交通堵塞。他们议论说可不是,一百五十万人的游行,作警察非得专业不可。他们还说这回总理没商量就通过了法案,没法行得通呀;可是法国失业率这么高,我插进嘴,要是把些灵活性给企业家老板们,创造就业机会不是也容易了么?那得益的不还是你们年轻人? 我问。那可以呀,对面的法国人回答,工薪层可以减轻老板们的负担,但是作为相应的交换,起码得给做了两年的工薪者有一个最低限度的保障呀。你不知道么? 别光听说法国经济困难,可是经济数字在那儿:大集团和雇主们的效益这几年是前所未有的高数字呢!我在一边听着,这感觉和北京当年曾经过的热闹相差不远呀。年轻人的激情,国事天下事,天下如是。
世界变得离奇了。坐在北京酒吧街南头的“书虫”里,身边的朋友对我说:听报纸上说这个法案本来是要帮助法国那些没工作的失业者的,反而是这些人起来反对和游行,滑稽了。周末家里的亲友也跟我这样解释CPE法案和他们对游行事件的看法。我试着告诉他们那些法国人跟我说的话。发现讨论这话题不容易,很难说通。任何一个读报纸看新闻的人包括我都自然而然地认为自己的信息是准确的,所以自己的观点和看法理所当然。我试着总结说他们法国人反对CPE和游行是因为这个法案推翻了法国劳动法中雇主不得无故辞退雇员的原则。“???”回答是这样。
每个事情上,各个媒体自有说法。我发现被搅糊涂的老是我们这样的人-媒体传播对象。是啊,我们怎么可能问自己:我的消息错了吗?咱们应该相信自己的阅读相信自己收集的信息,咱们有问题吗?当然没有啊。可是,事情打头儿上起,就这么搞定了你:了解不到现实背景,听不全各方言论,于是也就做不出大致全面的比较,于是也就难看个明白了。比如:
你没有把脚放在法国劳工运动的经历和整个法国战后的环境里,这么个CPE的事关劳动法的基本原则的题目你就不认为重要。法国人太较真儿,瞎斗争乱革命,钱都让别人挣了。咱们同胞十有九个这么说。法国人于是傻了,偏偏不明白你这人怎么就一屁股坐到了老板们那边儿?真当人家待见你?
那咱们看法国人呢?咱们说他们没有经历咱们社会主义中国这快六十年,所以也不明白为什么咱们中国人说有个工作就够好了,还要跟上级领导讲那么多第一合同的条件干嘛?干得不好才让你滚蛋呢。干得优秀,领导还会看瞎了眼?中国人这些说法到了法国人眼里就成了:这帮中国人真就看不清老板阶级那头的那笔账,就这么让人好捏巴呀。我想象那些巴黎游行的领袖们他们甚至会梗着脖子说我们法兰西有今天的发达和富裕,包括有这么老练有序的游行,那可不是白送的,那都是和我们高质量的生活一起争取来的,是我们为法国作了贡献的呢?别忘了我们是不可替代的社会伙伴 !
这世界该怎么看?这信息该怎么享用?这世界能沟通么?
做不完的难题。
CPE还在有章有回地继续,最新消息:明天3月28日法国全国举行总罢工。
有一个景象值得回忆。也是在诺曼底。几年前。一个午夜。开车经过我前面博客里说过的同一个小镇Honfleur。小城无故事,寂静悄悄。听得见汽车轮压在石板路上的声音。车转到镇中心的小广场,无人烟,昏黄路灯下望得见的诺曼底惯常的毛毛雨,沿小广场边上有一家小店虽然关了章,但还是与众不同:灯火仍旧,照耀一满橱窗的各式台灯。哦,是家灯具点。布置得认真和考究。抬眼望见横贯门脸的店招牌,好大的字:QUESTION DE PRINCIPES. 当译为“原则问题”。真个法兰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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